星辰隐匿在厚重的云层之后,月光似乎被无形的力量遮挡住了,给大地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阴影。
城墙上,斑驳的青砖在微弱的星光下闪着幽光。街道两旁,灯笼稀疏,昏黄的光晕摇曳生姿,为这寂静一片的城池添上一抹温暖的色彩。
谁也没想到,就在这恬静的画面外,无数只闪着绿光的眼睛如狼似虎地盯着这即将到嘴的美食。
四王子骑着马掩藏在几块巨大的岩石后,周遭是一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骑兵。
他高傲地扬起脑袋如阴冷的蛇般窥伺着这幸福的画面,嗤笑一声。身下的骏马似乎感受到他身上的滔天杀意,焦躁不安地踏着马蹄。
四王子被身下的骏马颠了几下,暴躁握紧手上的缰绳,将马的脖子勒紧,扬起马鞭劈头盖脸地抽在它的身上。
马被勒住命运的咽喉,沙哑着嗓子小声嘶吼着。四王子噼里啪啦发泄了一通,终于消了些怒火,这才大发慈悲地放它一马。
用缰绳狠狠缠着马的脖子,小声咒骂道:“死马,现在发什么癫?再敢乱动本王子马上把你剁碎了下酒吃。什么汗血宝马,本王子有的是。”
四周的士兵早就习以为常了,似乎是被眼前的场景给吓到了,他们身下高大的骏马皆焦躁不安地扬起了前蹄,被训练有素的骑兵皱着眉头给压了下去。
他们这位四王子是大王子的胞弟,自幼被他兄长和可敦宠着长大,脾气自然不好,一天打死几个奴隶那是常事,不过是一匹汗血宝马罢了。
到时候等大王子继位后,那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见身下的骏马终于喘着粗气安静下来了,四王子这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那个城池上。若不是现在是攻城的关键时期,弄出太大动静会坏了事,他早就把这破马给宰了。
天上的星辰无忧无虑地眨着眼睛,在漆黑夜色和几块大石头的掩盖下,几乎看不见这只骑兵的身影。四王子等急了,扬起长鞭一鞭子打在石头上,掀起阵阵尘土,他怒骂道:“奴隶就是奴隶,开城门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到底要让本王子等多久。等下我逮到他,定让他好看。”
似乎奴隶也畏惧于他的威严,在他放狠话不久后,不远处的城墙上守城的士兵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黑暗中,紧接着几个蒙面人出现在了城墙上,不知他们鼓捣了什么。
沉重而缓慢的机械搅动声在黑夜中异常地刺耳。伴随着声音的加剧,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露出空无一人的街道,犹如破了口的羊圈,引得饿狼嗷吼欢呼地朝它袭去。
巨大的声响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宁静,百姓赫然从睡梦中惊醒,慌忙穿上衣服爬了起来,探出脑袋惊慌地望着那渐渐逼近,近在咫尺的喧嚣。
城池的街道两旁亮起了一盏盏烛火,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成了饿狼一眼瞄中的对象。
士兵们这才反应过来,声声尖锐的号角下,他们披上盔甲从军营里集结,朝城门处赶去。
但已经来不及了,沉闷有力的马蹄声由远到近,震得大地微微颤抖,如同远古战鼓的初响,带着不可一世的嚣张,抵达了城门口。
四王子激动地扬起缰绳,尖叫着疾驰在了战场的最前端。
他舔了舔被风吹干的嘴唇,如狼般的眼中闪烁着异常狠辣的嗜血。
他高举着弯刀指着前方,高声嘶吼道:“随本王子冲,一举攻下此城,到时候这城里的两脚羊还不是任我们挑选,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是……是……”身后的骑兵高举着弯刀尖叫欢呼着,如蝗虫过境般压倒一切。
四王子一鞭子打在已经敞开的城门上,一箭射下黑暗中猎猎作舞的旗帜。旗杆应声而倒,旗帜无声跌落在泥里,马蹄高扬,将旗帜无情踩了个稀巴烂。
四王子瞧着这已经搓手可得的城池,嗤笑道:“就凭哈萨雷顿那个杂种,如何比得过本王子。”
“若不是王兄还用得着那个哈萨雷顿,本王子早就弄死他了。一个杂种。还敢自称天才将军,简直就是个笑话,也不怕遭天狼降罚。”
“待王兄继位后,本王子第一个要了他的命。”
四王子一边骂骂咧咧地冲进城池,一边手握弯刀率兵朝显然刚集结没多久阵型还十分凌乱的军阵冲去。
却不知自己早已经落入敌人的陷阱之中。
一道寒光朝年纪轻轻面色苍白的新兵的脖子袭去,四王子恶狠狠眼都不眨一下得盯着眼前这血腥的画面,他似乎都想象到了血喷溅而出,头颅滚落在地的美景。
惊恐的嘶鸣忽而响彻天际,骑兵身下的骏马纷纷一脚踏入早早布置的,在黑夜中毫无踪迹的陷阱之中,剧烈的疼痛下,它们前蹄高高扬起,胡乱朝地上各处踩去,猛烈挣扎着,想要把马背上那个祸害给弄下去。
四王子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从马背处袭来,他嘴里狠狠骂几句脏话,双腿夹紧马腿,握着缰绳的手爆出了一条条粗壮的青筋。
他一边稳着马匹一边朝四处嘶吼道:“有陷阱,敌袭。”见身下的马发疯般漫无目的地撞着,他一咬牙,朝一旁的地上扑去。
“跳马。”
随后他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这才狼狈地爬了起来。如同多米诺骨牌效应般,四周的骑兵见这马匹废了,纷纷弃马落地。
四王子狠狠地抹去了脸上的血迹,见周围迅速朝他杀来脸上哪还有一丝害怕的士兵,不怒反笑,持起手中的弯刀就朝军阵杀去。
“很好,狡猾的两脚羊。以为废掉我们的马匹就没事了吗。今日本王子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天狼血脉。放心,攻下这城池后,本王子保证,定让其中的每个人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聒噪。”一把金灿灿的剑朝他斩去,打断了他嘴里的咒骂。
四王子下意识提起剑往上一挡,兵刃交接下,他眯着眼抬头望去。
少女身着银白色铿锵重甲,银色头盔下,乌发一丝不乱地束在头顶,只余红缨色带子和脸颊旁的碎发一同随风飘扬。
她坐于高头战马之上,居高临下审视着他。凌然似战神,杏仁眉目下一个抿唇,一个皱眉,凌然杀意迅速跃然而上,在略显稚嫩的脸上并不显得突兀,无端地让人退避三分。
四王子猝然畅笑了起来,笑得直不起腰来,他的手颤巍巍指着少女,嗤笑道:“你们两脚羊是没人了吗?找了个小鬼做将军,哪个眼生出来的小鬼啊,赶紧滚回去吃奶吧。你爷爷还能饶你一命。”
宋知蕴面容一冷,一拉缰绳,接着战马的助推和身高优势,手中利剑化作一道银光,朝四王子斩去,嘴里不饶人道:
“哟,本将军可比不过四王子。毕竟一个连杂种都比不过的废物也是不多见的。定是你爹把你拉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夹到你脑门了,瞧,都傻成这样了。”
“该死的,给本王子去死。”四王子一听宋知蕴嘴里那比他在军营里听到的还要脏上几分的话,顿时气得满眼通红,暴怒地持剑挡住向他袭来的一剑,抬起一脚踹向朝他冲来的战马。
迅速借力作势而上,双手死死擒住宋知蕴的脖子,宋知蕴只觉得千钧般的压力袭来,掐得她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她挣扎的双手就犹如在巨浪里的一叶扁舟,掀不起任何风浪。
她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便重重地被他摔向了地面。
四王子狞笑地望着摔在地上握着剑警惕盯着他的宋知蕴,低笑了几声,舔了舔他手上沾染上的她的血迹,戏谑道:“难得碰到这么有意思的猎物,本王子还没玩够呢,怎么会轻易就让你死呢。”
言罢,他猛地持起弯刀,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朝宋知蕴袭来,弯刀在空气中发出一声剧烈的爆鸣,直取她的胳膊处。
宋知蕴心中一凌,眼神却没有丝毫的退缩和畏惧,她咬紧牙关拼劲全力地挥起手中的长剑。
“铛”地一声清脆的巨响,一时间火光四溅,宋知蕴脸色一白,巨大的后坐力下她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她只觉得她的手臂在这巨力的撕裂下快要断掉了。
她借着这股后坐力猛地翻身而起,慌忙向后撤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四王子似乎发现了她的意图,身形一闪,弯刀再次向她挥去。
宋知蕴狼狈在地上滚了几圈躲避着他的攻击,身上的盔甲在狂暴的攻击下早就布满了裂痕,喷溅而出的血迹几乎要将她的里衣给染红了。
不愧是外族精兵,哪怕她提前布置好了陷阱,甚至为了保险在那几块巨石上抹了能让马匹狂躁的粉末,让外族失去骑兵最重要的战马,在这个满是陷阱的城池里,他们的战斗力也没有被削减掉多少。
但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要正面赢他啊,人类最大的智慧不就是会使用工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