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街挺整齐的，没有想象中的脏乱，每个摊位划分出了一个区域，容纳他们的摊子和4张小方桌，一眼看过去整整齐齐，强迫症来了都得舒适躺下。

莫林知他们到的时候正好是用餐时间，上座率还行，没有想象中的空，好些附近的人走两步就过来吃了。偶尔还有飞毛腿的小哥跑过来带一份走，一看就是帮人带的。

两人先搞了两杯喝的补充点糖分，然后边走边看，在路过一家生意不错的铁锅炖时停留了下来。也不用纠结，就选了个小份招牌，付了银钱，然后找了个里边的座位落座。

晚香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忍不住感叹：“还是晚玉他们有办法，这条街以前不这样，乱得不行，但凡有点钱的都去安定街附近摆摊了。没想到，这才多久，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莫林知见她也不像是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不由得好奇问道：“你要是和晚玉一起进去，说不定你也能做到。”

这话就是随口一说，连试探都算不上，哪成想晚香听了，连连摆手：“我真不行，您让我来吃来玩顺便提点意见还成，让我专门负责做这种我就抓瞎了。”

“那你喜欢什么呢？还没想清楚吗？”

“我就想一直跟着您。”晚香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莫林知没说话，她在想晚香这句话背后的意思，过了会儿，她委婉暗示：“跟着我不一定有前途。我不一定会成为娘娘这样的角色，你也不一定能成为碧心。”

她刚说完，晚香就灿烂笑了：“我知道。最开始王爷把我派到您身边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的心意，说实话，那会儿我确实打算的是成为您手下的第一女官。后来，慢慢了解了您我就知道，您应该是不会甘愿被困在一家后宅的，所以我就不做此想了。”

“莫管事，我看到您最近在看《山河志》了。”

莫林知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

之前为了了解北境，她买了不少地理人文类的杂书。最近，因为退休的念头，她又补充了其他地区的一些书籍，想出发前多看看，至少心中有数，不会到了一个新地方就两眼抓瞎。

《山河志》是前朝编撰，后被开国皇帝大力推荐的禹朝最全的地理志，基本上读书人人手一份，不管是游学还是做官都用得上。莫林知这份还是李程江送的典藏版。

最近事情不多了，所以她偶尔会抽出来看一看，但是看完后每次都会插回去，也不知道晚香是怎么发现的。

正想问呢，晚香就主动开口了：“上次您看完插回去的时候没有插好，估计是太匆忙了，所以就不小心知道了。您放心，我跟王爷那边只是偶尔汇报您的起居生活上是否有什么需求，至于其他的我都不提的。”

“谢谢。”莫林知真心道了谢，想了想，补了一句，“王爷那边我会找机会说的，但这件事时机还没到，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波折。”

“我懂，晚玉偶尔担忧的聊起这件事时我也没有透露任何口风，就是单纯安慰她。”晚香笑笑。

正好饭菜上来了，两人适时闭嘴，暂停这个话题。

今天的天气挺不错的，哪怕是正午，太阳也没有很烈，还有一点点小风时不时凉快一下。两人放下所有包袱就这么坐在路边敞开吃的感觉，还真让莫林知有种前世和好友逛夜市的错觉。

不知不觉间，刚才因为心思暴露引起的紧张感都消散了。

吃到尾声，她突然想起，被晚香兜了一大圈，都忘了确认她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样的了。

莫林知拿出帕子擦擦嘴，想了想，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不是想跟我一起走？”

“是。”晚香坦诚点头。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她也不藏着掖着了。

晚香放下筷子，收拾了一下，然后像面试那样不紧不慢开口：“我不是家生子，而是北上的难民，被路过的太妃娘娘好心带回府里调教，这才有幸成为王府的丫鬟。”

“您带着我，其一，不用有什么顾虑；其二，我毕竟代表王府，您到时候离开，王爷肯定会生气会担心，有我作伴，也可以算是一个缓冲；其三，这次去沧澜您应该能看出来，出门在外，我比您的生活经验更丰富，所以，您带着我是不亏的。”

一条一条经过深思熟虑的优势说出来，一看就不是临时起意——这丫头还不知道筹谋了多久！莫林知人都有些傻眼。

她忍不住仔仔细细打量着一脸淡定地说着叛逆话语的人，心想当初为什么会同意萧衍留下这两人在院子里来着？

哦，对！因为这两人谨慎安静，存在感低，不容易找事儿。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现在看来，晚玉才是真的谨小慎微的人，而眼前这人嘛······比她还疯狂。

换位思考，莫林知自认如果是自己从小接受着脚踏实地、本本分分的思想熏陶，她应该很难生出这种不走寻常路的反叛想法。

额······难道是她的影响力太大了？？？？

莫林知正在“反省”自己的时候，原本淡定的晚香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忐忑。

说出来之前，她反复推敲了很多次，觉得自己的这点诉求应该还蛮有机会被应允的——她甚至都想好了如果晚玉也要竞争这个机会，她该怎么应对了。

但是没想到莫林知会这么纠结迟疑。

晚香咬了咬唇，决定再争取一下：“莫管事，您相信我，我一定不会拖您后退的。”

莫林知摇摇头，神色还有点恍惚：“我相信，就是觉得惊讶······这样吧，这个事情毕竟不着急，所以你也再想想，到时候我再来确认你的意志。”

“好，谢谢您。”晚香松了口气，从神色到眼睛都是笑意。

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想和莫林知一起走遍这大好河山。

见此，莫林知也不准备再强劝了。

其实生活最好还是有一个志同道合的伙伴，两个人刚好，三个人就有点挤了，一个人未免又孤单。而且晚香说的没错，她们出行在外还蛮合拍的，就像今天出门游玩不也是么，见到好玩的就一起凑个热闹，热闹凑完了就继续向着目标进发——等等等等，该不会这也是晚香筹谋的一环吧？？？

莫林知都有点佩服眼前这个女孩子了。

很沉得住气啊！步步为营的，要不是她自己放了点讯号出来，谁都不会察觉她心底的真正想法。

······不愧是王府后院的人。

莫林知想想生活中其实有些马大哈的自己，再想想晚香的细致沉稳······不得不说，她开始觉得多个人也不错了。

既然确认了对方同行伙伴的身份，那对于有些东西莫林知也就放开了，她交代道：“书房里那些书籍你有时间也可以看看，有什么想法就写在纸上，插入到相关地方，到时候我们一起完善下第一期的安排。”

晚香一口答应：“没问题，规划我来做吧，您先忙正事，等我做完了你再改就好。”

莫林知看她这么积极开心的样子，忍不住想挑眉。而等到晚上，晚香偷偷拿着一份“走遍河山-第一期”规划的框架过来时，莫林知就更加想“呵呵”了。

槽多无口。

平时她和晚玉在那沟通各个商家的策划项目时，这位从不插一句话，除了偶尔进来换壶茶，听到也只当没听到的。莫林知一直觉得是因为她确实欠缺了一点天赋，所以不懂这些东西。

现在么，哼哼······

她感觉晚香挺像自己在职场遇见过的一些95后的——过早看清了职场的意义就是没有意义，所以平时从不主动表现，反正拿多少钱就做多少事。但是学东西又很快，而等你发现他的潜力的时候，可能是人已经要走了，心情好，大发慈悲给你露了一手的时候。

莫林知：>﹏<

眼前这份旅游攻略，没有具体的时间安排，只放了地名、推荐指数、推荐理由、当地风景、当地人文、当地美食、住宿推荐、费用核算这些字段，她在最后面还加了一栏参考典籍。

然后上一个地点和下一个地点的衔接处加了一个简易地图指示，旁边注明可用交通以及靠谱的车马行等商家。

——面面俱到又充满了机动性，没有那种“赶场”的紧迫感，就挺休闲的。

五味杂陈的莫林知扯了扯嘴角，将规划还给她：“就按你这个来吧，我也想不出更好的了。”

“是，我看您在苏杭一带做了标记，我就先从这个地方开始整理吧。”晚香抱着被认可的成果，笑眯眯地行李告退。

看着她的背影，莫林知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摇头失笑。

真是没想到，临了临了，居然被本土小姑娘上了一课。

就······挺有意思的。

想想今天晚香三番两次给出的惊喜，莫林知有点开始期待未来的两人之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