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云未行被这话一噎,吃瘪点头受教,随即又走到凌风澈面前急道:“可既然你都已经看出这商队有问题了,为何不当时就拦下来调查清楚,万一他们就是那伙绑架之人呢?眼下那商队只怕早就跑远了,再想追恐怕都追不上了!”
凌风澈放下手里的卷宗,施施然道:“就凭当时你我二人?是谁刚才在山洞那里劝我莫要冒进着急的?眼下倒来质问我没有第一时间出手阻止了。”
见云未行被他说得一噎,凌风澈难得放松了神情,微微笑了一下,随后又不紧不慢道:“放心好了,这群人敢光天化日之下离开严州城,自然是觉得旁人察觉不出什么问题,又或者他们并不怕旁人来查,这般的有恃无恐,反倒让我们有可以追查的机会,若是当面硬碰硬,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说着他看了一眼云未行,略带着一点戏谑的样子,道:“这可是你教的。”
云未行霎时有些红了脸,半晌才缓过神来,低声问道:“那这么说,你是有计划了?”
凌风澈点头,重新将视线转回到卷宗上,“徐知州亲自送这队古怪的队伍出城,说明他有可能是所有事情的知情之人,有他在,就会有线索出现。如果他并不知情,真的只是例行公事,为官耿直,那便更要在他身边彻查清楚,方能还他清白。至于那支队伍,我方才就已经留下了暗信,让驻扎在严州城里的暗探去追踪跟随,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回来。”
云未行瞪大了眼睛,佩服地感叹道:“我可真是太小瞧你了,你是什么时候留的暗信?我竟一无所知!凌捕头,你莫不是神仙下凡吧?”
两人正说话间,子午跟玉井二人正好回来了,一进屋便详细汇报了这一天收集过来的线索。
原来根据徐知州提供的失踪少女的名单,他们两人分头行动挨家挨户地重新询问了一遍当时的情况,虽然大致上与徐知州他们所记录的出入不大,但也还是收集到了一点其它的线索。
玉井走到近前,指着案卷当中一名少女的名字道:“我们一整天打听了大概五十多户人家,其中这个名叫李慧娘的丈夫曾说在妻子失踪后曾感觉到他妻子好像回来过,因为家中尚有襁褓当中的孩子,自妻子失踪之后,只能由她丈夫带,一日趁孩子熟睡,丈夫曾到侧边厨房吃饭,正吃着就隐约听见隔壁房里有人翻动的声响,以为是孩子醒了便急忙跑过去,结果只看见一个模糊身影从窗边消失,他以为是家里进贼了,赶紧冲进屋子去看孩子是否受伤。冲进房内却只见孩子安慰躺在床上,嘴角还有奶痕,因是自己孤身带孩子,家中又请不起乳母,妻子失踪后他都是用米糊喂着孩子,是以他觉得那身影极有可能就是他的妻子李慧娘,只是为何喂养了孩子却又狠心离开,这便不得而知了,而自从那次之后,李慧娘的丈夫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妻子回来了。”
云未行惊奇道:“专程跑回来给孩子喂奶?喂完又跑了?这算什么?绑匪好心?还是这当娘的另有隐情啊?”他看了一眼凌风澈,面露疑惑道:“这未免也太古怪了些吧。”
凌风澈却道:“很好,若此人所言非虚,那就能证实那些被绑走的女子眼下还算是安全的,那就还有时间找到他们,你们做的不错!”
得了好消息,玉井跟子午自然比自己得了夸奖还要高兴,都不由得露出几分难得的笑意出来。
凌风澈又道:“正好你们回来了,趁着夜色深重,雨势也恰好,你们随我们去一个地方查探一番。”
玉井跟子午自然点头同意,于是跟着凌风澈云未行一起去了白天他们俩去过的西郊矿场,找到了那处矿洞。玉井跟子午在外面放哨,凌风澈云未行两人则进到洞里查看。
矿洞阴寒,又因为是夜里下雨,洞里满是一股泥土潮湿腐烂的气味。这山洞被开凿多年,里面其实极大,不过一路向前走着,洞里的情形便越来越窄,四周唯有水滴溅落地上的声音,安静到可怕,让人不由得浑身不自在。
两人借着火把微弱的光四处查看,周围除了石壁跟开采丢弃的碎石,就再也没有其它东西了,眼看路就要走到尽头,两人也只能无功而返,摸着一段段已经有些碎裂开道的矿壁出去,墙壁上时断时续的乳白石柱,看上去像是积年累月产生在此的。
“这些石柱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表面光滑,竟都能反光了。”云未行怕凌风澈情绪低落,故意找了个话题来说。
凌风澈心里有事,便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石窟中常年积水,又有山中暗溪渗透,积年累月便会形成乳白石柱,这些不算稀奇。”
他语调低沉,显然对于自己的判断失误有些沮丧,云未行见他兴致不佳,便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只得打个哈哈过去,“哦……原来如此,哈哈,还是你见识多。”
一边说,他一边加快了脚步,二人不消片刻就出了山洞,出来之后外面已经风停雨歇,云未行不由得感叹这严州天气着实奇怪,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将近十月中的夜晚还是如此闷热,叫人心里也跟着烦闷。
玉井跟子午两人一起在洞外等候,见两人出来又脸色不好,便知道是无功而返了,于是便也不再多话。
四人一路沉默着回了驿馆,却正巧碰上坐在大厅喝茶的箫雁舟,箫雁舟见他们刚刚才回来,有些惊讶道:“凌大人你们这是才下职回来吗?可是查到什么线索了?”
又见四人脸色凝重,又露出担忧的神情,小心问道:“想必这失踪案应该十分棘手吧,不然严州府衙也不会这么久都破不了案,凌大人也别灰心丧气,这才不过一天,哪能那么快就破了案子的,总归还是要多花些时间的。”
他好心安慰,云未行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挤出一抹苦笑来应和道:“箫大人所言正是,方才多谢了你给的堪舆图,着实是帮了大忙了。”
箫雁舟又客套了几句,这时凌风澈却开口问道:“箫大人今日审查岁贡一事,可有进展?”
往常凌风澈总是忙于查案,压根不关心他调查岁贡一事,眼下突然关心起来,让箫雁舟多少有些惊讶,但是转念一想,岁贡与失踪案牵连甚广,凌风澈主理失踪案,也确实有必要亲自过问一下。
可想起岁贡,箫雁舟便是一脑门子的官司模样,“哎,别提了,这严州城向来都是盛产金矿和金丝刺绣,但是失踪案一出,别的暂且不说,单是那些熟练金丝绣技法的绣娘便少了一大半,加上这案子一直未破,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严州城的百姓都不敢轻易出门,连那些矿工都是一样,生怕走在路上就被拐走,这便也导致如今金矿开采的人手严重不足,开采数目远远比不上以往。这些情况,我今日去调查了一番,确实如此,与那位徐知州在京都所呈禀的一模一样,所以这岁贡不足确实情有可原,圣上仁慈,我来之前便收到了召令,已经免了严州城这一年的岁贡,但是照如今的形式下去,这失踪案不破……”
说着他略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凌风澈,“这案子要是不尽快破了,再拖延下去,只怕严州明年的岁贡都是个问题了。”
箫雁舟显然没有嘲讽挖苦的意思,只是据实说话,但是凌风澈几人还是瞬间感觉到了压力,再加上这一天来回奔波却收效甚微,众人心里都不免有些沮丧。
凌风澈倒还算面色如常,“还是得多谢箫大人今日的帮助,失踪案我们也会尽快调查清楚,争取早日破案。”
说罢几人也不再多言,各自都回了房间休息,箫雁舟站在一楼向上望,眼中神色莫名。
他来之前,父亲曾叮嘱过他仔细关注凌风澈一行人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那个云未行,从他之前调查的情况来看,凌风澈正是在找到云未行协助调查花楼案之后开始不停调查无踪楼和当年的案件线索,而这个云未行身份成谜,行动更是诡谲,今天清晨自己悄悄跟着云未行一路,想知道他独自行动去干了什么,哪知道过了几个街口便跟丢了。
后来虽然自己特意去“偶遇”了他们,还给了他们堪舆图当做线索提醒,但是这云未行说话做事都十分老道,这就让他很难搞清楚他们现在到底查得如何了。再看凌风澈方才的样子,显然也并不十分信任他。
思及此,箫雁舟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俊俏的脸庞,默默道:“不应该啊,我长得这般人畜无害,又风度翩翩,京城里那些人精大臣没一个不喜欢我,不相信我的,怎么到他们这儿就好不好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