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至于云未行,自然是假扮那名内侍,若那投毒之人靠近,他也能第一时间看清对方样貌,甚至有机会将其擒获,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凌风澈进来之时,就瞧见云未行正翘着腿悠闲地躺在木床上等着,那蓬头垢面,老态尽显的样子,远远看着倒真让他误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他走到近前,云未行见他来了,便立马坐了起来,扒拉了一下头发,露出一对晶亮的眼睛,上下看了一眼凌风澈,见他全须全尾,便松了一口气道:“怎么样?圣上可是怪罪?”
以他对凌风澈的了解,他必然是不会真的去欺骗成玄帝,只是去演一出戏,怕只怕成玄帝会因此怪罪于他。
凌风澈却摇头,道:“圣上并未怪罪,还嘱咐我尽快捉到凶手,换京都一片安宁。”
云未行见状便安心了下来,笑道:“那你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做什么?我还以为圣上因此而责罚你了呢!”
凌风澈自然不会说是因为怕此事连累到云未行,所以满脸愁绪。
“那投毒之人能在宫中自由出入,想来功夫不在你我之下,况且此人还熟知药理,轻易就能下毒于无形,令人防不胜防,近几日宫中饮食都分外小心,人人自危,圣上更是因此事而忧心不已,我担心这次的计划未必会引他上钩,若是失败,再这么拖延下去,迟早生变。”
云未行以为他是担心这个,赶紧拍胸脯安慰道:“放心吧,我也早已知会月通天帮忙传递消息进宫里,那人即便没听见你说的,也定然会从别人那里听见的。”
云未行说得言之凿凿,甚是觉得靠谱,凌风澈却眼神一变,挑眉道:“月通天在宫里也有势力?”
云未行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了,一时嘴快竟暴露了,凌风澈是朝堂命官,最忌讳有人将手伸到圣上那儿去,这下可不知该如何挽回了。
不过幸好,凌风澈并没有过多计较,只看着他淡淡道:“只要你们不做危害圣上之事,不随意打探朝政,其它的随你。”
要是换作以前,云未行有十个脑子也想不到凌风澈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认同他们在宫里刺探传递消息,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发现凌风澈其实并不似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冷淡自持,相反,实际上是个十分明事理且愿意听取他人意见的人,半点官架子也没有,若是再深入了解,会发现其实他这个人很好相处,只要不是触及律法原则之事,他都不会有多大的意见。
当然,这次这件事儿,多少还是触及了一点他的逆鳞的,不过云未行清楚他是因为这次行动确实冒险,所以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自己自然要顺杆往上爬,谄媚笑道:“那是自然,自然的!我们其实之前也从不曾打探过朝政,毕竟朝堂之事事关天下,我们便是胆子再大,这点觉悟还是有的,之前不过是想借内廷司的眼线查一查内宫置换下来的珍奇宝贝什么时候送出宫变卖,卖多少?如此也好从中赚点利润而已,至于打听消息什么的,我们可是万万不敢的。”
内廷司负责内宫所有物品的采买置换,变卖宫中旧物也是正常的,月通天靠着这点消息倒卖宫中旧物赚钱,倒也合情合理。
凌风澈斜眼撇了一眼笑得谄媚讨好的云未行,“没有便好,走吧,现在便带你出去,看看那人是不是真的会出手。”
云未行闻言便知计划要开始了,便也收起了不正经的神色,伸手将头发拨乱到面前,遮住了大半张脸,身形放软,好似有气无力一般,活脱脱有个受尽折磨的犯人。
子午他们上前给他带上铐子,伸手将其搀扶住,结果他轻飘飘的便站了起来,佝偻着身子,活像个没有壳儿的鬼魂。
子午不由得心中惊叹,这伪装的能力属实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怕是连十分熟悉他的人,此刻也看不出来竟是云未行本人在眼前吧。
云未行缓慢向外边走去,子午跟在后面,与凌风澈对视了一眼,只见统领脸上并未有什么表情,也不知心里再想什么,只是子午自己莫名觉得,这云未行身上着实有太多谜团,他好似什么都精通,但是却又精通过了,属实不像个江湖浪客这么简单。
不过眼下任务要紧,子午也不再多想,只是带着云未行一路出了大牢,大牢外,兵部高大人已经奉圣上旨意前来协助移交犯人至刑部问罪。
高大人站在牢车前,上下打量一番云未行假扮的“罪犯”,半晌狐疑地看向一旁的凌风澈,问道:“这便是杀害前慧贵妃的凶手?”
凌风澈点头,冷声道:“此人藏于内廷司多年,只做后院洒扫庭除的活计,因此一直未被发现可疑之处,但我们查到他实则这些年一直都在偷盗宫中财物,借清理之名将财物偷运出宫外变卖,当年他事发被先慧贵妃发现,先慧贵妃见他跪地求饶,念在他年少家贫,便未曾怪罪,可是此人却因此怀恨在心,又担心事情被慧贵妃捏住把柄,所以便趁当时侍茶宫女忙碌之时,趁机在先慧贵妃茶盏中下了毒,致使先慧贵妃中毒落水,且此人多年以来与内廷司诸多主事勾结,倒卖宫中财物,为防暴露,还连害数人性命,如今人脏并获,证据确凿,简直罪无可恕。”
高大人听得此言也是一脸吃惊,仔细看了看这“犯人”,咬牙切齿道:“果然人不可貌相,这般平平无奇之人,原来竟是这般狼子野心之徒,实在可恶!”
说着,他看向凌风澈,向他保证道:“凌老弟且放心!高某必当将此人好生押解到刑部,交由刘大人冯大人他们一并审理,绝不会让他再逍遥法外。”
高大人全然没看出云未行的伪装,只一味以为真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抓住云未行的手上力道丝毫不减,恶狠狠地推着云未行上囚车。
云未行在散落的头发下面疼得呲牙咧嘴,凌风澈则在一旁平静地拱手道谢,等到兵部人马出发,凌风澈也跟着一同押解。
一路上凌风澈都警惕地看着周围情况,云未行坐在囚车里,靠着凌风澈这一边,低声同他道:“我这也算是第一次坐囚车了,没想到竟是这般滋味。也不知道那人到底会不会出现?要是出现了该怎么办?现抓吗?万一不是该怎么办?”
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低声惊讶了一下,越发小声道:“你说会不会万一来的不是那投毒之人,而是当年害死慧贵妃的真凶同伙呢?那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凌风澈正四处警戒,听他小声絮絮叨叨许久,颇有些无奈,低声道:“不管来的是谁,肯定是与当年真相有莫大联系之人,抓到了审问一下便知究竟是谁了。”
正说着,他看了一眼前面的街道,警惕着小声提醒云未行,“前面过了东直街便要入一条无人小巷,要是那人想要出手或是打探消息,那里便是绝佳之地,你自己也警醒着点,小心被人暗算。”
云未行闻言也从乱发里撇了一眼前面的路,果然转角便要进一处窄小的巷子,于是他也不再多话,只是默默将手按到了腰间匕首上,静静等待一场即将来临的战斗。
凌风澈他们本以为,这次行动要么招来那个到处投毒杀人的凶手,要么等来当年暗害慧贵妃的凶手,然而结果却出乎他们的预料。
看着眼前刑部衙门的大门,再看看自己身上完好无损的样子,云未行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日还能进刑部衙门游上一趟,着实是到达了所有江湖人的人生巅峰了。
他斜眼看了看旁边的凌风澈,使劲给他使眼色,问他到底有没有发现可疑之人的踪迹,然而对方却也是一头雾水,眼神表示情况未知,且先忍耐再说。
云未行在心里大大翻了个白眼,暗骂那个投毒之人如此没胆量,竟然连面都不曾出过,着实是个胆小鬼。
高大人眼看着一路顺畅地到了,转身示意士兵将五花大绑的“犯人”云未行先押解进去,扭头又跟凌风澈道:“凌老弟,高某此番任务便算是完成了,你若是闲暇无事,不妨你我二人一同去酒楼吃酒去!话说上回啊……”
话未说完,他便被凌风澈急匆匆打断,原是他眼看着云未行一步三回头地被带走,担心又要出事,赶忙打断高大人的话,急道:“高大人盛情,只可惜凌某还有公务在身,需向冯大人禀报,酒楼之约下次必当还上!”
说着,也不等高大人回话,他便匆匆跑进了刑部衙门的大门,只留下高大人在后面高兴回道:“那便这么说定了,记得届时带上云老弟啊!”
凌风澈此时顾不上什么吃酒,眼看着云未行被带进了刑部大牢,此地隶属冯大人管辖,他不能随意造次,只能先去到前厅找冯大人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