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好，只是我头一次见这般精妙完善的企划案，一时之间，便看得入了神。”
察觉到项翛年隐约的惴惴，燕舟衍回过神来，忙笑着安抚项翛年道。
“那就好那就好，奴婢还以为是这企划做的太天方夜谭，让王爷觉得奇怪……”
不，不对！等等！
“头一次见”？？！
项翛年刚松下来的一口气，又被燕舟衍初闻的话，给猛然提起，悬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
“这般奇思妙想，若是运用到文书上，想必会提高不少效率，不知小娘子可否慷慨，将这种文书方式，教授与我，当然了，报酬也是少不了小娘子你的。”
燕舟衍装作察觉不到项翛年的不安，只是低头，不断琢磨着字里行间的简洁明了，斟酌着其中新奇的管理经营方式。
“……”
眨巴着眼睛，项翛年静悄悄的，暗戳戳的，自认为不露马脚的，观察燕舟衍的神色，发现对方一脸如常，并没有惊疑。
难道是他没多想？
安全……了？
“……这文书挺简单的，王爷你一看就会，也没必要专门教，还专门给报酬。”
项翛年摆了摆手，连连拒绝。
她经过燕舟衍，已经得到了很多，一个写企划案的方法，将来很可能会被朝堂上的所有官员都用到，提高整个朝堂运转的效率，只要燕衔青还是个明君，那官员们效率高了，老百姓也受益……
项翛年没道理还要在这个上面剥夺利益。
燕舟衍：“……”
这小娘子，不，仙子到底是在什么环境里长大的，怎生的，这般无私慷慨……
让他总是忍不住，每时每刻，都添一分喜爱和敬重。
“可是，到底无功不受禄，小娘子的文书方式，实在是贵重，无偿收下，我受之有愧。”
燕舟衍一边说着一边把项翛年撰写的企划案，递了回来，一副项翛年不收报酬，他就坚决不学的样子。
项翛年：“……”
这年头无偿送点造福全人类的小东西，怎么就这么难呢……
“那就各退一步，方法王爷你拿去用，但名号得用钟华先生的。”
见燕舟衍实在过意不去，项翛年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曾经卖羽绒服时，她用的名号。
“……好，那就用钟华先生的名号。”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展开，燕舟衍错愕一瞬，但见项翛年满脸坚定，于是，也不再勉强，最终点头应声。
“呼，那麻烦王爷继续看，尤其是最后一份，奴婢拿不定主意……”
项翛年把厚厚的一沓企划案，从顺滑平整的桌面上，再度给燕舟衍推了过去。
“最后一份？”
既然项翛年提到了，燕舟衍翻到最后一份用针线缝起来的企划案，仔细看了起来，
不过，在那之前，燕舟衍却是被这份企划案的抬头，给惊到了。
“皇宫，动物园？”
“嗷~~~”
几天过去，神情中不再见一丝攻击性和怯弱，变得非常粘项翛年的小猞猁琥珀，睡饱了觉，又开始找项翛年贴贴。
“对！奴婢在进宫之后就发现，里面不少的兽兽们，都出现了刻板行为，之前领养虽然帮助了一部分退役的战犬和战马，回访的结果也不错，但是像琥珀这样，在旁人眼里是凶兽的小动物，领养……想必也会困难重重。”
项翛年手上温柔地抚摸着琥珀圆润蓬松的小脑袋，她在看着琥珀，却又好像透过琥珀在看别的，但脸上的担忧，却是一点不假。
燕舟衍一目十行，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惊奇，越看，心中就越是兴起惊天巨浪。
无论是开放皇宫一角收费参观，还是以自给自足的经营方式雇佣员工打扫观察巡逻，抑或在周边开设逛吃的小摊，服务一条龙，都让燕舟衍触目心惊。
这企划案中，不少理论和管理方式，都能运用到地方府衙，确保各方的全面特色营生，还有其中记载的盈利收支记账方法，公正透明，也能套到各地的税收账目上……
能最大限度的，减少贪O的萌生。
项翛年交给他看的企划案，是一场天大的、荣盛的及时雨。
但即便心中波涛汹涌，燕舟衍的面上，始终都保持着平稳的镇定。
“……所以，奴婢就想着，看看能不能让猛兽园变成皇宫动物园，自给自足，提升一下兽兽们的待遇，多出来的钱，还能给它们丰容，救治，为它们以后回归山林，做更好也更充分的准备，当然，领养区也要建一个，到时候看双方意愿……”
项翛年从燕舟衍那张铁面一般的脸上，实在是看不出除了认真以外的情绪，长久的沉默，让项翛年误会，燕舟衍并不太认可她的企划案，但她还是尽可能的，在旁边补充，企图说服燕舟衍。
而被误会的燕舟衍，却只是沉浸在这份企划案当中，他手上越翻越快，脑海中跟着文字触类旁通，由浅及深，在翻阅的同时，他也想好了怎么用到官场上去。
直到燕舟衍翻阅到最后一张。
“嗒。”
这叠企划案，被燕舟衍轻巧而小心的，放在了桌上。
快速阅览，给眼睛带来的负担，不可谓不大。
可这都抵不上燕舟衍此刻心中的激动，和雀跃。
“小娘子这份计划，实在是精妙，但若是就这么拿出来，那因为你我婚约歇下去的躁动势力，想必，会出现一波猛烈反击，届时，小娘子你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项翛年：“！！？”
“为什么！不就是一份动物园的建设企划案么，怎么会这么……”
见燕舟衍的话语中，没有任何的玩笑成分，项翛年直接一个猛然站起，声音都差点破音。
“是啊，因为这其中的算账方式，实在是没有一点油水好捞……”
项翛年：“………………”
秒懂了。
想到最近因为刺杀一事，被牵扯出来各种蛀虫，项翛年瞬间明白了为什么。
也是，她都把人家富得流油的金饭碗给掀了，人家不把她吞噬殆尽、挫骨扬灰了才怪……
这么一想，项翛年又慢慢坐了回去，心绪还未平定，项翛年就随手拿了一杯茶水，微凉的果茶，带着酸甜的滋味，一瞬间就浇灭了她心中的怒火。
但看清项翛年随手拿起的茶盏，是他的那一杯的燕舟衍：“。。！”
猝不及防的“攻击”，让燕舟衍下意识的，睁大了双眼，这个瞬间，他来不及控制自己的表情，也控制不住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一眨眼的功夫，红意如潮水，一刹那之间，便从脖子，泛滥到耳尖，然后将燕舟衍的脸颊，给占领了个遍。
真的得感谢这处庭院保暖做的好，不然，燕舟衍头顶得直接冒白烟。
“王爷？你脸怎么这么红，难道是发热了？！”
勉强压下被这些无耻的蛀虫牵连的怒气，项翛年缓过神来，去看燕舟衍，却发现他脸色不对，刚缓下来的神又瞬间绷紧，项翛年连忙起身，条件性反射的，想要伸手去探燕舟衍额头的温度。
燕舟衍：“！！！”
今天怎么回事，这么刺激，真是要我命啊！
但在项翛年触碰到燕舟衍额头之前，某些方面虽然见识了许多但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还相当纯情的燕舟衍，腾的一声，直接从座位上弹射而起。
“咳，兹事体大，皇宫动物园一事，我还得找皇兄仔细商讨一番，我先走了……”
项翛年：“。。？”
啥情况？
刚才不是还要留下来吃饭的吗？
怎么现在口风又转的这么快？
男人的心思……真难懂啊。
但燕舟衍脚步一转，却是被端菜的队伍给压了回来。
庭院虽然在外面，但是因为这处风景最好，所以相应的保暖措施，也做得全面，周围厚实的挡风帘，被掀起一角，进出的道路，也只有一条。
项翛年平时吃顿饭，为了不浪费，也不让厨房的众人过分操劳，项翛年一般就是小食量的三菜一汤，但这会儿，燕舟衍留下吃饭就不一样。
除了项翛年的烤鸭以外，厨房里的厨子，鲜少有机会做饭给燕舟衍吃，这次机会难得，都铆足了劲，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所以，保温的食盒，相当庞大，是两个人抬进来的。
而且还不止一个。
“怎么这么多？！”
项翛年看着Duang大的几个食盒，还有帘子后面排列整齐的炭炉……这么大的阵仗，看得项翛年瞠目结舌，忍不住惊叹出声。
被这气势汹汹的送菜队伍，给压回了座位上的燕舟衍，看着不断被摆上桌面的炭炉和餐盘，也沉默了。
造型标志的松鼠鳜鱼煲、刀工到门的文思豆腐羹、调味精妙的鱼香茄子煲、满是辣椒红彤彤的辣子鸡、揉出各种花样的扎实馒头……加上项翛年做的烤鸭，满满当当，摆满了一桌。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菜都上了，还有这么多，王爷难得来，厨房里的大家，大概是都拿出了看家本领，王爷不妨坐下吃了再走。”
每一个菜下面，都被妥善的加了一个炭炉，保暖的同时，也会随着慢慢的加热，愈加入味，散发出别样的滋味来。
香味，也会最大限度的，钻入每一个饥肠辘辘的人的鼻中，更不用说，燕舟衍还坐在距离这些香喷喷的菜，最近的位置。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经过这一遭，心情也平复下来，面对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燕舟衍笑着拿起了筷子，顺从项翛年的意见。
“这烤鸭怎么吃？看着挺新奇的样子……”
“哦，这个是要这样的……”
暖和的庭院中，清软柔和的对话，伴随着寒风的呼啸。
这寒冷的冬日，好像也不是那般难熬了……春天，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