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你这一晚睡得不好。”鬼过人很关切地说，端给我一碗热茶，我道谢着喝完了。
“比预想中好，没有跳虫，没有蜘蛛。”我顿了顿，“来这里的都是服苦役的，常将军可给我安排了差事？”
“放心，只有望舒城那种地方被炸上天，黎元殿才会派神明来帮助漠北。”
我抱着叶瑶，和鬼过人一起去冬钓，穿过一大圈人界人，来到厚厚的冰层上，我用神力轰出个大洞。
“不错嘛，兄弟，没有你，就这个冰层厚度，今天恐怕得凿一天。”
我们架起鱼竿，迎着漠北肆虐的北风，开始钓鱼。
“咦咦咦！都怪你！冷死了！”叶瑶团成一团，对着冰窟窿嘶吼。
“冰钓不是你的主意吗？别吼了，把鱼吓跑就完了。”
叶瑶哆嗦着跳到我肩膀上，顺溜地钻进我的衣服里，把冷冰冰的肉爪子按在我胸口，“臭狐狸。”叶瑶暖和了，就从我的衣领里探出头，露出脑袋，换气。
叶瑶的尾巴在我肚子上扫动，软软的。
鬼过人也有点冷，“糟了，暖壶没带。”
鬼过人身上泛起一层蓝光，我将虚空神力包裹助他，暂避严寒。
“哇，你们这帮神还真是好用，多谢元先生。”
“客气了，”我顿了顿，想到什么，“你是哪里人？鬼氏，听着很熟悉。”
“我是湘云城城主的二侄子。”
我震惊了，上次湘云城一战，湘云城没有一个人存活，这么看来，鬼过人的家人都已…
鬼过人没有注意到我表情的变化，“漠北偏僻，不通消息，”他苦笑道，“湘云城来这里的消息，快马加鞭也得三个月，漠北的最新的事件还是鹤柔城被攻下，妖神大战胜利呢。”
我沉默了。
“元帝，你们的消息灵通，可曾听到我鬼氏的消息否？”
我摇摇头，“没有。”
“唉，可惜啊。还想替常将军问一问呢。”
“常将军？”
“是的，常将军哦，可怜人啊，”鬼过人哀叹着说，“元帝，你别嫌常将军话少，他是被发配到漠北的，发配途中，全家二十多个老小，就他，他父亲和一个女儿活着到了漠北。”
“什么？”
“你别这么震惊，这是真的。不过好在老天眷顾，他女儿命好，嫁给了湘云城前代城主，前几年刚过一百岁大寿呢，常将军的父亲也移居湘云城，身子硬朗得很。”鬼过人笑的很开心。
可我一点都笑不出来，因为常青的女儿和父亲，肯定也死了，永世不得超生。我被动地挤出一丝笑。
“那么你为什么来了漠北？”
“一点官场风月，不足挂齿！”鬼过人看着钩索，水面涟漪阵阵，“来鱼了！”鬼过人用力拉扯着钓竿，果然是一条大鱼。
“很有技术嘛。”
“过奖了。”鬼过人一边钩鱼饵，一边说，“和元先生在一起，果然运气好。”
“别这么说，我运气不好。”
“是么？”鬼过人抬头看我，有些好奇我的故事。
“唉…还是别提了，都是伤疤。”我和鬼过人在冰窟窿前守了许久，一条鱼都没有，最后是我用虚空神力震出来，我们三个这才回去。
我很同情常青和鬼过人，全家丧命啊…他们听到了消息会有多绝望啊。
回到将军帐，常青看看我们钓的鱼，轻轻笑了，什么话都没说。
吃饱喝足后，我回到自己的小床，出人意料，我的被子被换了，变长变大，能完完整整地把我盖住，里面的填充物也从柴草变成了棉花，暖和的很。
“都是常将军安排的，今晚你一定能睡个好觉了。”
常青在一旁看着我们，眼含笑意，甚是慈祥。
“谢谢你，常将军！”
常青只是点头，还是不说话。
我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下午，今天我过得很好，不像被流放，反而像在度假。我的生命力恢复了很多，旧伤也在痊愈，虚空神力渐渐充沛。
这里见不到元荒的臭脸，也没有上官城南和渊来搞我，清静，这是望舒城与漠北相比的不及之处。
…
“我要吃兔兔肉！”叶瑶窝在床上撒泼打滚，看来是在常正宫太惯着她了。
可是去哪里弄兔子？
“在众人界人之中，有一白姓女子，名讳白思，她是养兔子的，你可以与她相求。”
“是么？在哪里？”
鬼过人把白思的位置告诉我，附道：“漠北也流用天界钱币，你有钱么？”
“有…”我马上改口，“有个冬天的萧索。”
鬼过人笑了，给我一些钱，“多买几只给我，拜托了兄弟，我相信你。”
“为什么？你不跟我去？我没跟人界人打过交往。”
“我…”鬼过人有些难以开口，“我欠了白思她男友一些钱。”
…
我原来的住所是一间茅房，我本以为那里已经破旧无比了，直到我发现，这群人界人是十人挤一间茅房，而且他们是干苦力的，他们负责把木头立起来垒墙，然后垒的墙再被风吹倒，砸死几个不幸儿。
人界之人死后，魂魄升入天界，直接被带到天界也是可以的，总之，无论被杀被掳，这群人界人心里对天界人一定是有怨恨的。
怎么和他们开口，这是我需要思考的问题，而这帮人界人需要思考的问题则是：怎么和我搭讪上话，怎么弄到我们名讳和住址。这个我熟！
人界人和天界人语言不流通，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我能从他们红晕的脸上看出很多，那股羞涩和爱恋。
…
不愧是我，我真好看…不，矜持一点，别那么狂热，怎么办，我要压不住我自己了，哦～能让那群人界人闭嘴么？我要低调，我要当高冷男神。
“你这家伙！”叶瑶从我衣领里钻出来，指着地上的兔子说，“别自恋了，赶紧买兔子回去。”
“别啊，我还想看看人界人里面有没有美…啊！错了错了！别咬我。”
我找到一处兔圈，养了几十只白兔，这附近人界人太多了，分不清谁是白思。
我问道：“你们知道白思在哪里么？”
周围的人界人发出一阵喧闹，他们的脸更红了，但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糟了，语言不通。”我粗糙地比划着手势，就像一个原始人。
“我在这里。”白思从人群中挤过来，与其他人界人相比，她没有那么狂热，面容姣好，从衣着上来看，她是人界人，但她会天界语，不出几个月就学会天界语言，这点我很欣赏。
我把所有钱都给她，“这些钱够买几只兔子？”
“六只。”白思顿了顿，“这么多你带的回去么？”
我当着这群人界人的面，用虚空神力开启虚海空间，在他们震惊地目光中把兔子扔到虚海空间里。
“好了，合作愉快。”我匆匆忙忙就要走，突然想到什么，“白思，你的男友是谁？我要见他。”
白思被冒犯到了，但还是说：“他叫百知，是这附近的医师，在次日寅时在东边的柏松下，你会见到他了。”
“多谢。”
我赶紧逃离战场，挤过人界人，匆匆离开。
“你…你找他干什么？”叶瑶问道。
“鬼过人欠了他钱，我还有些钱两，想替他还了。”
叶瑶没说什么，只是往我胸口拱一拱，“快走吧，肚子都饿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