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犯了难,目前她的线索太少,认识的人只有后妃太杂碎。
谁知道那些五颜六色的男人们哪个心怀不轨,哪个会在床上给她来一黑刀,哪个又跟以前的皇帝有过节,恨不得刮之食之。
更是不知道哪个可信,哪个不可信。
还有至关重要的前朝,她更是在目前无从知晓……
“为什么没有天眼查……”看着宣纸上的墨块,殷君娆不禁掩面发愁。
她就好像回到了现代刚考完公务员初入职场,什么都不懂打回原形的大学生时期。
正在发愁着,忽闻殿门外传来动静,已经死过一次,第二次随时会死的殷君娆警惕的把手中的宣纸揉成一团,听着驻守在门口的宫人洪亮的喊了一声:“陛下,淮王求见。”
淮王?听着像是个王爷吧,不对,这个时代难道叫王奶?
殷君娆刚才还沉浸在疑心疑地的思考当中,突然被这样一喊才如猛然惊醒了一般,思绪一片紊乱,自己瞎想的都快成被害妄想症了,只觉得来的是一个提着砍刀的彪悍杀手。
此时此刻,她脑子里面已经把清宫戏里面,八阿哥谋反皇帝的戏码全都过了一遍,自诩自己再耍心眼也比不过四大爷,几乎已经选择坦然赴死了。
就在她心绪慌乱之际,推开门出现在门口的却是一个看着只有十六七岁的小女孩,穿着温婉但不失华贵和优雅,没有她想象的提着大砍刀,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两人都互相对视地对视地愣了片刻,相比起打量目光不加收敛的殷君娆,淮王殷若瑶片刻便缓过了神,恭恭敬敬地跪下行了君臣间的见礼,“臣妹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听对方自称臣妹,殷君娆这才打量着发现面前的小女孩确实与自己有几分相像,在现世时自己没有兄弟姐妹,此时看着对方倒有种难以言喻的心情。
末了,才回头想起对方还在拘着,“皇妹起来……平身请起。”话到嘴边改成古语还是让她有些不习惯,殷君娆略带尴尬地弯腰拉起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妹妹。
结果谁知,刚把人拉起来,小女孩一抬头却是泪眼婆娑,泪流满面,让殷君娆有些措手不及,自己穿越了还没被吓哭呢,对方怎么先哭起来?“皇妹怎么了这是?”
“臣妹闻得皇姐醒了,这才速速进宫探望,却听皇婿和太医说您失忆了,眼下谁都不识。”说着,她哭得越来越起劲,“皇姐,您当真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您的三妹殷若瑶啊。”
谢邀,真的不认识了。
看着对方哭的伤心不像演的,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掉,殷君娆都在怀疑对方来暗杀自己的武器的眼泪,让眼泪把自己淹死。
“三妹啊,你可以现在说与我听,我会记得。”殷君娆恐怕自己一个不记得会让这姑娘哭得很厉害,迂回着说着高情商话术,却是让对方表情更加崩溃,眼泪泄堤,“你这么哭着,我也不好回忆,不如细细说给我听。”
她决定了,这次不用发色和衣服颜色命名了,万一要是哪天剃度出家或者换件衣服她再脸盲,还是要以特性起外号,比如这个淮王就像个水龙头。
殷君娆这么一拧,水龙头才终于关了。
殷若瑶从袖口中掏出手帕,边抽泣着边擦拭自己满脸的泪水,不能抬眼对视,一对视眼泪就止不住地哗哗流。
“便是连名字都忘了?什么都要从头说起?”好不容易止住眼泪,光是问这句话的时候,殷若瑶越说越觉得心酸,话到语尾便是又带上了沙哑的哭腔。
还真是个小泪美人。
现世的殷君娆严肃认真,在工作问题更是言辞犀利,都有不少男人被她骂哭的,但她自诩自己刚才没说什么重话,这小女孩要是去了现世哭的还得了?
“失忆当然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皇妹最好说得更详细些。”殷君娆拍了拍女孩哭得颤抖的肩,没当过皇帝也没当过姐姐,尽量强撑着笑容让自己看上去相对和善。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殷若瑶带着沙哑的嗓音不知道在嘟囔什么,听殷君娆提醒,很听话似的边擦泪边如鸡啄米般地点头,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
“那皇姐的身体怎么样,可有疲惫,能否久坐?”她担忧地看着殷君娆,“若无妨,臣妹带了些养神去郁的乌圣糕,与皇姐的牵挂太多,边食着边细细说与皇姐。”
话说完,还怕对方强撑,补充道:“皇姐若身体不适,切不可逞强。”
没关系,殷君娆觉得她就是呛了几口水而已,身体倍棒。
却是听到糕点的时候眼前一亮,自己不知道在水里面泡了多久,刚醒来穿到这儿从头到尾只喝了先前小绿贵君送的白茶,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无妨无妨,快呈上来,边吃边说慢慢聊。”殷君娆先前的笑意是强撑的,现在的高兴流露的算是真实,刚才那杯白茶已经是香醇上品,现在的糕点肯定不是俗物。
殷若瑶见皇上惊喜,泪眼一齐地这才带上了笑意,招呼着跟在一起进宫还在殿外候着的宫人端着饭盒走进来,正准备张罗开,却看着桌面上是一片纸团,“快收拾了,同陛下呈上糕点。”
宫人点头正欲把手伸向桌上的废纸团,殷君娆顿感不妙,“停下!”她下意识的大喊一声,把淮王和宫人都吓了一跳,宫人胆怯地跪下,殷若瑶眼瞧着也是被吓着了,缩着脖颈。
这纸是刚才宫女禀报淮王到时揉乱的,上面写的都是她对各个人物的印象和怀疑。
虽然都是丑得要命的鬼画符蚂蚁爬,但是保不齐这妹妹和自己同气连枝,品鉴墨宝的功夫“天赋异禀”呢。
“不用了,这些纸是我凭印象随便写了写画了画,保不齐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看看,放着别动了。”她快速想了个解释方法,把纸往边上凑了凑,空出一小块地方,“把糕点放这儿,食盒撤了就行。”
“是,臣妹唐突了。”殷若瑶垂头问罪,眼瞅着刚被自己那么一吓,小女孩眼里面又要带上泪花。
殷君娆赶紧拉着姑娘在自己身边坐下,拍着安抚道,“这有什么,我还要谢谢皇妹的糕点。”
转头她就把视线移到了精致小盘中的糕点,黑色的谷米中隐约包裹着些干果,瞅着外观单像现世里的龟苓膏,又不似凉粉状清凉,看着不像俗物。
怎么可能俗!就像拎着塑料袋开迈巴赫,在这么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就是块奥利给也得是上上好物。
“那皇姐快尝尝,这是臣妹特意问了凤阙有名的医者琢磨的药膳。”说着,殷若瑶拿起一块送到她手里。
殷君娆迫不及待地接下,考虑到一口一个不文雅,她刻意翘起了小拇指三口一个,却在刚咀嚼不到两口,脸部瞬间扭曲。
“呕!”殷君娆一下没忍住吐了出来,“好……苦啊。”
本来她还想为了这姑娘的面子咽下去的,可是真的好难吃。
刚才就是用来比喻一下,却没想到比起屎味有过之无不及,一时间她都怀疑这是不是才是对方来暗杀自己的秘密武器。
“快上盏茶来!”殷若瑶吓得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叫身边的宫人快快把残渣和乌圣糕收拾走,拿得远远的,走到殷君娆身边给她顺着背,“陛下恕罪,臣妹不知这菜如此不合您胃口,陛下恕罪。”
“没事,咳咳没事。”殷君娆只感觉像是生喝胆汁,整个口腔里还是那一股挥之不去的苦味,用茶水漱了漱口这才缓过气来,差点把前几天喝的海水都反胃吐出,“这什么黑暗料理啊,苦瓜和的馅吗?”
殷若瑶听她这么一说,有些疑惑地愣了片刻,“皇姐素日里都爱吃苦的,以往臣妹拿着寻常糕点过来都说甜……”
殷君娆敏感地反应过来,恐慌惹人怀疑,“兴许只是这两天病得不习惯。”
对方纳闷之际听了她解释这才点了点头,还是慢慢地为殷君娆顺着背,把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弄成这样十分内疚,“莫不是我哪味药材加少了?”
看来她和皇帝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却没有拥有同样的味蕾。殷君娆恨不得把舌苔挂掉一层,却听到药材微微警惕起来,尝试地询问着:“里面有什么药材?”
殷若瑶抬头做出遐想状,思忖之间嘴巴喃喃道:“有黑芝麻黑豆黑蒜……”光是说到这儿,殷君娆的脸又开始扭曲,听着就能回想起刚才嘴里的味,却更听,“还有黑米和黄精,我足足填了一倍,最是滋阴益气,补肾养阴。”
补肾。
她差点没把刚才吃进去的那一点点残渣吐出来。
就这还觉得加少了?殷君娆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腰子,回头看着这个不太聪明的姑娘,“谢谢皇妹,我觉得……我肾挺好的。”
本来刚开始她为喝了贞贵君送来的茶,让皇后不高兴走了这件事还有些小内疚,现在看殷君娆真的太庆幸自己喝了那杯茶,不然这一天都没东西顶饱的。
“皇姐果真是忘了!”说着话题又兜兜转转转回了原点,小水龙头的阀门又被拧开,“您生了千雪后虚弱得很,现在又遭此一劫,身体一定要进补才是,这乌圣糕若是您不喜欢,臣妹回头研究出点别的,请皇姐千万注意身子。”
这么一大段话在殷君娆脑海里自动缩句,最后只捕捉到了“我生了孩子”这个信息,脸色从刚才苦的发绿变成了唰的一下泛白。
若不是殷若瑶在后面顺背撑着,她都怕自己一下撅过去。
在现世她二十大几婚都还没结,在这儿十几岁上高中的年纪妻妾成群也就算了,没想到都抱上娃了。
殷君娆一口老血压在喉咙口,只希望她的好妹妹待会儿别告诉她,孩子不止一个……“这些事都是小事,你快与我说说以前的事。”
殷若瑶遵命,确认陛下没事后才又坐回到之前的椅子上,开始细细讲起……
殷君娆歪着脑袋听着,虽然都是些她们姐妹之间的事,但是偶尔也能捕捉到一两个有用信息。
比如她们姐妹一共有三人,比如自己是皇二女,比如她们之上还有个元后嫡出的皇姐。
当然还有好一些无用的信息,比如……
“皇姐,你可曾还记得我们少时抄那些不入流的话本子,被太傅抓着了,你去求小公子,结果让他替我们顶了罪?”
“还有我们一同去尚衣局偷找大父君的首饰戴,结果被小楚大人发现怎么求都不得,结果告状只报了我的名字,替您挨了好一顿母皇的数落。”
“那去汉灵宫把惠太侍生前栽的花都种成了夏蜀进贡的仙掌,结果被皇姑一人打了二十个手板这件事呢……”
殷君娆听得两眼一黑,不禁感叹皇帝的童年生活真是丰富多彩,相信真正的皇帝在这儿,她也不想承认自己记得。
见殷君娆的头都摇成拨浪鼓了,殷若瑶把童年想说的都说了一遍,似是到了卡壳的地方,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那既然皇姐都不记得了便罢。”
从七岁讲到了十一岁,三年大大小小的荒唐事她数都数不过来,但到了十一岁之后,刚才还滔滔不绝讲个不停的小姑娘话匣子突然封死了似的。
“别啊,细说,爱听。”直觉告诉殷君娆,十一岁之后的事肯定重中之重,都说天家无父子,都是皇家的孩子,肯定免不了勾心都加,“十一岁之后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