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羊肉汤的事情一出,闵晞越发觉得店里的客人变多了。而且都过了好几天,还是有客人来问,说想喝羊肉汤。但闵晞不想再那么累了,也就拒绝了。
这限定的东西还是等明年再来吧。要是天天喝的话可能也会觉得没那么好吃了。
同符黎说过此事后,他也直言:“闵老板做得好吃的,所以就算店远,但就同酒香不怕巷子深是一个道理。就算远些,大家也想来吃。”
“不过闵老板如果愿意开到大街上去,甚至是城中的地方,那想来赚的钱应该会翻上一两倍。”
这种事其实闵晞有想过,店的位置在银杏巷的拐角处,其实有点偏僻。但从银杏巷的拐角处出来走上一会儿就到了城北集市的入口,这样看又不算很偏。如果可以把店开到集市附近的话,那生意自是更加兴旺一点。
符黎听了她的话后,“与其把店开到集市附近,不如想得更远一点,开到城中附近,那岂不是更好?”
闵晞以前没怎么去过城里,但头几天跑市场的时候去过几次,那里确实异常繁华,南来北往行走着各地的货郎,他们卖的东西都让闵晞眼花缭乱。甚至还有来自西域的胡商,也兜售着许多珍贵的蔬菜香料。闵晞本来想买一点,后面又觉得没有必要,遂作罢。
当时他们逛累了还在那里吃了顿便饭,就连普通的一碗面都要比他们那里贵上个五文钱,味道还一般。
虽然很向往繁华的市中心,但闵晞思前想后,觉得此事还是需要从长计议,目前还是先过好眼下的生活吧。
冬至过后,天气逐渐转凉,陶淑苑抽空给大家都买了一身厚衣服。闵彦和闵达彬分别是石青色的葛布棉袍和宝蓝色的夹袍。杨霜也有一件,只不过是男款的。但她收到衣服的时候还是很喜欢,一个劲地说谢谢。
闵晞的则是一件桃红色的丝棉对襟长衣,这件桃红色的长衣穿在她身上格外喜庆,走远了看就像以前门前挂的年画娃娃似的。
除了这些,陶淑苑还亲自给她绣了一双祥云纹的暖手筒。
闵晞穿上觉得十分温暖,忍不住看了又看。陶淑苑见了,“虽然之前寒衣节已经给你们买了衣物,但眼下天又凉了几分,还是得再买两件备着。”
“我记得之前你的手总是生疮,想来是天气太冷导致,所以平日里还是经常戴着。”
闵晞听了说是,但她没好意思对母亲说因为符黎送来的柏叶手药膏,她天天涂抹,这会已经快好全了。不过这回有了母亲的暖手筒,她应该会好得更快。
说来自从那天下了一点雪花后,就再没有下过。正当闵晞好奇什么时候还会再下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天早上,闵晞将将起床,等她推开了门,发现自己已然进入了一个银色世界,入眼遍地都是洁白无瑕的雪色。
闵晞以前生活在南方城市,鲜少见雪。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雪,心情瞬间明媚了起来。
她好奇地用手摸了摸,刚下下来的雪十分柔软,如羽毛般轻盈,一捧就碎了。
纯净的白雪覆盖着大地,银装素裹,就如同一幅淡雅的山水画,宁静而美好。
闵晞欣赏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试着捏个小雪球,就被棚子里传来的啼叫声吸引了过去。
“怎么了大呆?”闵晞过去见大呆站在堆积的草棚里,好像很是激动。
过了些时日,大呆也壮了些。见它有些兴奋的样子,眼睛还一直看向外面,闵晞当即明白它也好奇这皑皑白雪,便把大呆放了出来。
小骡子出生到现在,这还是它第一次看见雪,看见冬季。放出来的大呆很是好奇地看了看地上的白雪,试着用蹄子踩了踩,又用舌头舔了舔,然后欢快地跑了一会儿,留下一串串浅浅的脚印。
闵晞见它那样也很开心,不过也只陪它玩了一会儿便把大呆牵了回去,顺便擦了擦身上的雪水。
闵达彬之前就怕小骡子冬天冷着,还特意把草棚给加固了一下,也往里面堆满了厚厚的草料。有的时候他在家,也会让小骡子进屋子里暖和,可以说对它十分上心了。
陶淑苑起来见到此情此景也是格外欣喜。见雪已慢慢落在地上堆积了起来,陶淑苑便道趁着雪还没有更大的时候去普罗寺上上香,为来年求个吉利。
闵晞还没在这里上过香,便欣然应允了,抽空和母亲一起去了城里最大的普罗寺。
普罗寺修建已快百年,整座寺庙坐北朝南,风水极好,是城里香火最盛的一座寺庙。寺庙里常年青烟袅袅,灯盏长明,僧人朗诵不断。甚至那香炉,都因为常年的烟熏火燎也有了香釉。
听说在普罗寺许的愿十有八九都会如愿,所以来上香者众多,甚至还有不少皇亲贵戚。
闵晞见平日里来的人就不少,不敢想如果等过节的时候有多可怕,怕是门槛都被踩烂了。
随着众人闵晞和母亲一步一步走上了青色石梯,等来到了第一扇朱色大门之时,闵晞见到门外还摆有施粥的摊铺。
普罗寺因为香火旺盛,所以时不时会施粥来给那些穷苦百姓吃,也会捐赠一些旧衣物供他们取暖,这一善举也为普罗寺赢得了许多好感。
闵晞走上前随意一看,见做的是普通的糙米粥。
可能是见闵晞过来,所以那施粥人也给闵晞舀了一碗。闵晞顺手接过,尝了一口,却不想这一碗普通的糙米粥也能做得如此难吃。
首先就是这粥太稀了,像是在喝汤一样。如果只是稀的话闵晞也可以理解,毕竟这粥是免费的,和花了银子的肯定不一样。但是这粥不仅稀如汤水,用嘴一嚼,甚至还是不少米是半生不熟的。
糙米难煮熟,所以一般要多煮一会儿才会软烂。这糙米粥里有些米熟了,有些米则倔强地保持着原有的姿态,吃进嘴里三分生,其中一粒糙米还差点磕了她的牙。
不仅如此,整碗粥一点调料没放,喝起来简直如同涮锅水一般索然无味,甚至闵晞还在汤里品尝到了一点姜蒜的味道。
可谓是味不纯,汤不融,米不熟,简直是难以下咽。
或许是见闵晞表情太过难看,那施粥的人飘飘然道:“我寺米粥只为贫困之人饱腹所食,见在下衣袍崭新,想来是不需要的。”
这句话大有讽刺她的意思,说她明明有衣服穿,却还在和穷人抢饭吃。
说完这话后,另外两个人都低头笑出了声。
见面前这三人是这般态度,闵晞也有了一丝不爽。
见闵晞被说,陶淑苑也尝了尝那粥,随后皱眉道:“就算是给贫困之人食用,怎能做得如此难吃?偌大的普罗寺如果真心想施粥,那为何不再做好一点?而不是如此抠抠搜搜,传出去反倒失了贵寺的身份。”
见陶淑苑堂而皇之说出这种话,施粥的人面上有些挂不住,而那些正坐或站在一旁的穷人也都道:“原先普罗寺做的粥可不是这样的,但是近年来越发潦草,我喝了三碗都只喝了个水饱。”
“不仅如此,我家小女那天喝了还拉了肚子,回去发了三天的高烧,那粥应当不干净!要不是家里穷,我又怎么会拉下脸来讨粥喝呢。”
周围的人本来都是贫苦之人,想着有粥喝也不挑剔。但最近一段时日来,这粥实在是敷衍,加上闵晞今日这么一说,他们也抱怨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见旁人不满,施粥的人一改方才的高傲态度,恶狠狠地看向闵晞:“你们是不是来寺庙捣乱的?信不信我马上找人把你们送去官府!”
见他们狗急跳墙,闵晞倒觉得有点意思:“普罗寺常年香火鼎盛,所以才会做这施粥之事。我相信贵寺不会为了一碗粥自砸招牌,但你这粥确实做得如汤一般稀,难免让人猜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见闵晞暗喻他们有中饱私囊的嫌疑,那几人立马跳脚,甚至有人冲出摊铺想去抓闵晞。
守门的人看到眼前这幅场景,早就急匆匆往庙里冲去找人,所以眼下一片混乱,根本没有人管。
闵晞见他们要抓自己,是急忙跑进了庙里,同时和母亲拉开了距离,以免被连累。
正在几人追赶之际,门内走出来数名手持武棍的法僧身影,以及一道宏伟有力的声音。
“寺庙乃清修之地,何人敢在寺内大声喧哗?”
听见声音,闵晞和那几个施粥之人纷纷停下,看着两名高僧打扮的人慢步走到他们面前,周围还有人小声议论的。
“是空辰方丈和愿明方丈。”
“竟然能亲眼见到他们,实在是三生有幸。”
闵晞虽然不认识这二人,但见二位高僧的脸虽然饱经风霜,满脸皱纹,但双眼却炯炯有神,步伐稳健,又有如此威望,想来地位不低。
二人见了闵晞和施粥的人,便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施粥的人一听立马上前污蔑闵晞说她们来寺庙捣乱,还对普罗寺出言不逊。
“还望两位方丈为我等做主,严惩她们,将她们丢出普罗寺。”说完他们跪了下去。
两位方丈听完不作其他,只看向闵晞:“你有什么好说的?”
闵晞听完,不慌不忙把方才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末了还看在地上的人,道:“还望方丈好生查一查,还他们一个清白,也还普罗寺一个清白。”
两人说话各执一词,闵晞见状便道:“若两位方丈不信,大可去门口看看施粥的摊铺,那里可还有不少粥。”
说出这话时,跪在地上的二人瞬间挺起了腰背,一脸愤怒地看向闵晞。
两位方丈听了也道:“我寺一向善待凄苦之人,施的粥怎会像你说的那般?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那是断然不允许的。走,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