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胜想了一会，拿不定主意，最后一咬牙说：“那听假话。”

李泽杭面无表情：“假话就是不怎么样。”

蒋胜挑了挑眉：“那真话就是还不错？”

李泽杭斜睨了他一眼：“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蒋胜移开目光，看向别处：“那不然真话是什么？”

李泽杭依然面无表情：“真话是不能怎么样。”

“你这摆明了耍赖，算了，小爷我多了去的人稀罕。”蒋胜气不打一处来，过了一会，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对，我是不是漏听了一个字，你刚说真话是‘不能怎么样’？你到底说的什么，别跑啊！”

李泽杭快步往前走，将他甩在后面：“快点，宿舍要熄灯了。”

快到宿舍区的时候，蒋胜远远地看见两个女生站在宿舍区小公园的角落，其中一个身材清瘦高挑，看起来有点眼熟，另一个稍微矮一点，他定睛一看，竟然是唐青和赵佳佳。

唐青摘下自己的帽子：“我的头发现在变成了这个鬼样子，是不是你搞的鬼？”

赵佳佳冷哼一声：“你自己掉头发，怎么还赖我身上了？”

唐青抓着赵佳佳的胳膊，抬高声音：“我那天晚上看到的如果不是郝烨，肯定就是你！”

蒋胜三两步走到两人面前，拉开赵佳佳。

唐青看清楚来人，赶紧重新戴好帽子：“听说那天是你找人来带我回了宿舍？谢谢。”

蒋胜“嗯”了一声，算是回复，然后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在哪看到了她？”

唐青指了指宿舍楼：“就我们那栋楼底下，她一个人大半夜不睡觉，除了偷东西还能在干嘛？”

赵佳佳抱着胳膊：“那你丢东西了吗？”

唐青指着自己的脑袋：“排练舞台剧那天，我的发卡虽然失而复得，但是之后又不见了，那个传言是真的！丢了发卡的人头发会掉光，像我现在这样！”她说着又抓住赵佳佳的胳膊：“快把头发还给我，还给我！”

李泽杭伸过来一只手，手上放着一个东西：“这个给你，吃了能长头发。”

蒋胜一看，李泽杭手里拿的是谢震轩最喜欢的那款巧克力。

唐青不屑道：“当我三岁小孩？”

李泽杭又往前递了递，脸上的表情让人不容置疑：“试看看。”

蒋胜抢先一步出手：“你不要我要。”

唐青见有人抢，立马撒手放开赵佳佳，接过李泽杭手上的巧克力，撕开包装，放进嘴里。

李泽杭看着她，问道：“怎么样？”

“挺甜的。”唐青稍微平静了一点，又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冷哼了一声：“不是说好能长头发吗？”

“那你心情有没有好一点？”李泽杭问。

唐青垂着眼，说：“稍微好了一点点。”

李泽杭勾起嘴角：“你心情好了，愿意配合调查，才能找出真相，真相水落石出，你不就可以找回你的头发了？”

蒋胜啧了一声，这番话逻辑严谨，竟让人无法反驳。

唐青指着赵佳佳：“不用查了，小偷就是她！”

李泽杭抬起眼皮：“你为什么一口咬定是她？”

“因为那天我看到了！”唐青斩钉截铁，接着又像换了个人似的一字一顿：“而且，排，排练那天，我，我不是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所以她，她要报复我。”

李泽杭两手插在兜里，问道：“在哪里？什么时候？看到了什么？”

唐青回忆了一下，说：“大概一个礼拜前，我半夜一点半左右起来，宿舍洗手间被占用了，只能去公共洗手间，然后我就看到了她。”

唐青目光炯炯地瞪着赵佳佳：“她从宿舍里出来，鬼鬼祟祟地跑到楼下，往垃圾桶里丢了什么东西。”

“一个礼拜前，垃圾桶。”李泽杭皱着眉，喃喃自语。

“没错，是我。”赵佳佳很干脆地承认道。

唐青瞪大了眼睛：“我就知道是你！”

“不过我是去捡破烂的。”赵佳佳不慌不忙地说：“那天我舍友扔了一双手套，我看着挺新的，想要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趁半夜还没收垃圾，也没人发现之前去把手套捡回来。”

“你胡说！”唐青语气激动：“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也可能是你现编的！”

赵佳佳耸耸肩：“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宿舍看看，那双手套还在我的柜子里。”

李泽杭：“你看到她那天是几月几号？”

唐青想了一会，答道：“10月18号。”

“10月18号，凌晨一点半。”李泽杭眯缝着眼睛，望着夜空：“那三起失窃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唐青打开自己的手机：“我特地看了聊天记录，第一起案子就是10月17号白天发现失窃，所以偷窃时间可能是17号凌晨，大家都睡着的时候，第二起是隔天18号，第三起是19号。”她说完又看了赵佳佳一眼：“时间上都是吻合的，你怎么狡辩？”

李泽杭摇摇头，说：“如果是你偷了发卡，会为了那样一个小东西，在这么冷的情况下大半夜下楼去丢吗？况且宿舍楼道都有监控，这样做只会增加被发现的几率。”

蒋胜：“但是宿舍走廊没有监控，所以小偷偷完东西应该会先藏起来，等白天人多的时候再去销毁证据。”

李泽杭点点头，又问道：“三起失窃案的学生都是哪个系的？”

唐青不假思索：“三个都是天文系的学生。”

李泽杭：“如果方便的话，帮我约一下三个人的时间，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他们。”

为了早点找出真相，唐青只好点头答应，临走之前，她又剜了赵佳佳一眼：“别以为你就没有嫌疑了，要是找不到凶手，我还是会来找你算账。”

赵佳佳不怒不惧：“随时奉陪。”

望着唐青的背影，蒋胜奇怪道：“她为什么对你这么大恶意？难道你俩有过节？”

“我能跟她有什么过节。”赵佳佳摇摇头：“不过我猜大概是因为我跟郝烨长得太像，她还老被郝烨压了一头，心里不是滋味，但又动不了她，只能把气撒在我身上。”

蒋胜蹙眉道：“她动不了郝烨？所以拿你撒气？”

赵佳佳咳了一声：“之前跟你们说过我爸妈很早就离婚了，郝烨跟着我爸，他现在是黎州市数一数二的富豪，把郝烨当公主养。我跟着我妈就遭殃了，你们也看到了，平时我得去打工补贴家用。”

她说着无奈地笑了笑：“人都欺软怕硬，说句现实一点的，有时候会想如果以前就跟着我爸，现在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一点。”

沉默良久，蒋胜朝宿舍大门抬了抬下巴：“回去吧，早点休息。”

唐青没有食言，很快帮李泽杭约了三个女孩子，众人商议在校门口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林轩早早就等在咖啡馆门口，远远地朝蒋胜和李泽杭挥了挥手。

等两人走近，林轩抻了抻自己的衣领，说：“我今天这打扮，说是大三大四的学长，不过分吧？”

蒋胜点点头，笑道：“学长别忘了结账。”

三人找了个靠近角落的位置坐下，等了一会，只见三个“全副武装”的女生打开店门，走了进来。她们头上戴着遮阳帽，脸上戴着墨镜，将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然而外面并没有出太阳。

除了那三个掉光了头发的女生，几乎没有人在这种天气戴这样的帽子。

蒋胜朝她们挥了挥手，三个女孩子你推我搡地走了过来。

三人摘下墨镜，蒋胜根据唐青给到的照片，认出她们分别是李心琪、廖思颖和谢梦舒。

廖思颖不耐烦地将书包往椅子上一扔，开口道：“什么事？”

李泽杭不慌不忙地把菜单挪到三人面前：“先点杯咖啡吧。”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接过菜单，李心琪扫了一眼：“我要个拿铁，咖啡因少一点，晚上不至于失眠，又掉……”

她说到一半，警觉地看了看对面的蒋胜和李泽杭，不再继续往下说。

廖思颖和谢梦舒心领神会，也跟着要了拿铁。

李心琪合上菜单，说：“唐青说有几个帅哥要见我们，我以为要联谊呢。不过我们还是很有自知之明，以我们现在这副模样，你们肯定也没什么兴趣。”

“话不能这么说。”蒋胜喝了一口咖啡，说：“对你们没兴趣，也不能找你们出来喝咖啡，对吧？”

廖思颖单刀直入地说：“你们不会想问发卡失窃的事吧？先声明，这件事无可奉告。”

“那不然聊什么？”李泽杭往咖啡里加了一块方糖：“聊聊生发秘诀？”

蒋胜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冤，不懂怜香惜玉这种事情有人比自己更甚。

说到“生发”两个字，三人又不自觉地往下拉了拉帽子，虽然他们的头上现在都有“头发”。但灯光一照，从某些角度看，他们的“头发”就会泛出不自然的光泽。

谢梦舒梗着脖子说：“算了，反正全校都知道我们掉头发的事情了，没必要遮遮掩掩。”

李心琪和廖思颖闻言瞪了谢梦舒一眼，廖思颖拉起李心琪就要走：“你要说你说，别拉我们俩下水。”

林轩忙站起身，拉住两人：“你们俩稍安勿躁，我们不会问什么很过分的问题，你们放心。”

两人见林轩态度还不错，又重新坐了下来。

李泽杭开口问道：“你们是不是去过小林理发店？”

三人又互相对视了一眼，廖思颖和李心琪都摇了摇头，只有谢梦舒微微点了点头，回忆道：“好像是在我发现自己掉头发的前一天，我去那家店剪了个头发。”她说完哭丧着脸：“早知道自己被下了诅咒，会掉这么多头发，我就不剪了……”

李泽杭搅拌着手里的咖啡，气定神闲地说：“为什么不报警？”

谢梦舒吸了吸鼻子，摆摆手：“只是丢了个发卡，警察哪会管这种小事，再说反正再过几个月，头发应该就长出来了……”

谢梦舒还想继续往下说，廖思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我们当然也想找出小偷，但后来仔细想了想，一是警察不会管偷发卡的事，二是我们三个人同时丢了发卡又同时掉头发，但并没有证据证明这两件事有直接关联，所以我们想想还是算了。”

李心琪附和道：“而且我们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再搞得人心惶惶。”

李泽杭啜了一口咖啡，点点头：“那你们考虑得挺周到的。”

林轩微微蹙着眉，说：“无论丢发卡和掉头发这两件事情有没有关联，但是只要这两件事同时发生了，就说明两者之间可能存在某种联系。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不抓住小偷，或许会出现更多受害者。”

“怎么会有其他的受害者？”谢梦舒不由得提高嗓音：“明明只有我们三个看……”

“唐青的事情，我们也听说了，真的很遗憾。”李心琪打断谢梦舒的话：“如果她想报警的话，那不关我们的事，希望她到时候不要提到我们，最好也不要传唤我们配合调查，我们只想安安稳稳地毕业。”

“我们走。”

李心琪背起包，廖思颖立刻跟着戴上墨镜，起身离开，只有谢梦舒冲三人点了点头，才离开座位。

三人走后，桌上只喝了一半的拿铁泛起一层油花。

林轩把咖啡一口气喝完，抹抹嘴：“这三个人怎么回事？都这样了还不报警，也不配合调查。”

“不配合调查才更说明问题。”蒋胜望着三人的背影说道。

“所以我们之前的两个猜测都有合理性。”李泽杭轻敲着椅子扶手，说：“一、谢梦舒去过小林理发店，所以那个理发店应该就是梦虫攻击谢梦舒的地方，但凶手为什么会选择那里？”

“二、李心琪刚才提到两次让唐青就算去报警，也‘不要提到他们’，更‘不要传唤他们’，就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一样。”

林轩皱着眉头：“掩饰什么？”

“当然是那个真正的‘小偷’。”李泽杭无奈地笑了笑：“这三个受害人的态度跟唐青太不一样了。”

蒋胜补充道：“唐青的精神状态虽然不太稳定，但是因为她打从心底里害怕头发掉光这件事，所以才会歇斯底里，但那三个人……”

“唐青就是另一个受害人？”林轩问道。

“没错。”李泽杭搅拌着已经凉掉的咖啡：“那三个人情绪太稳定了，好像她们早就接受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