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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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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山准确来说是山也是城。

城依傍着灵山而建,靠灵山谋生。

百姓们每日穿梭于祁山深处,采摘灵草,捕猎兽禽。

那些珍贵灵草被他们拿去与周边小宗门交换能延年益寿的丹药;色彩斑斓、质地柔软的兽皮则拿到城镇之中供王公贵族挑选采买,用以制作华丽衣袍。

缥缈门与祁山相隔甚远,即便乘坐速度最快的飞舟,也得日夜兼程三日,方能抵达。

此刻飞舟在高空云雾之间平稳穿行,洁白的云雾在舟身两侧翻滚涌动,似在为其护航。

思元仙尊与大长老神态沉稳,二人并肩站立在甲板之首。他们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抵达祁山后众弟子的分工事宜。

谢思元率先以与药衣门门主传讯。

一番商议后,将缥缈舟的落点敲定在了药衣山门前那片开阔的空地上。

甲板之上弟子们熙熙攘攘,谢杳在人群之中目光扫视。

没几个熟人。

按照惯例,分发房间令牌本该是席常依负责。

可这位师姐也不知做了何事将两只手都弄伤了,缠着厚厚的纱条,即便用上了珍贵的疗伤药膏,伤口依旧愈合缓慢,如今仍是不能见人。

再加上平日里她鲜少在宗门露面,大多弟子对她并不熟悉,甚至觉得陌生。

如今见她眼不能视,手不便使,却还要与众人一同前去救难,弟子们眼中纷纷流露出复杂神色。

那些寻不到房间的弟子心中虽焦急,却也不忍去麻烦这位师姐,一路上问了好几位同门,才终于找到自己的房间。

五师兄吕承安本就是个热心肠,平日里与席常依关系不错。

此时路过见她行动多有不便,二话不说,大步上前一把将席常依手中的事务揽下,语气坚定。

“师姐,你且回房休息,这些事交给我便好!”

“那便多谢五师弟了。”

席常依自知自己拗不过他,只好让出位置。

她站在一旁静静盯着吕承安许久,听着他耐心地与其他前来领房令的弟子交谈指路,那难得清冷的面容渐渐柔和下来,轻声吐出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好人会有好报的。”

谢杳带着虞衡远远地寻了个角落,静静地等待着长长的队伍慢慢消减。

此次他们携带的弟子人数不多,飞舟内尚有空余,谢杳并不担心自己拿不到房令。

只是……

“那我睡哪儿?”虞衡却戳了戳谢杳的肩头。

如今多了虞衡一人,可没有弟子令就领不了房令。

谢杳沉默片刻,眼神中满是纠结,在斟酌许久之后,他凑近虞衡试探性地开口:

“那我俩换着睡?”

之前话说大了,他储物戒里可没有床。

“昭宁师弟。”

虞衡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席常依不知何时已行至此地,静静地站在谢杳身后不远处。

“席师姐?”

谢杳状似被这突兀的声音吓到,身子微微一颤,实则快速掩饰掉自己脸上那一抹不自然的紧张,连忙转身,两步便走到席常依面前,问道:

“你怎么来了?”

说着,他有意侧身遮挡住虞衡。

尽管虞衡此时使用了隐匿符,可直觉告诉谢杳,席常依很有可能能够“看”到虞衡的存在。

果然,席常依似有所感,在谢杳挡在面前时眉心微微一动。

“来送令牌。”

席常依语气,将掌心置上,递出房令。

“多谢师姐,我正愁这队伍排得长呢。”

谢杳讶然一笑,显然没想到席常依还特意抽出时间来给他送东西。

“无碍,受思元仙尊所托,不若如此,这队怕是排到晚上了。”

席常依偏头,似是“瞧”了一眼那弯弯绕绕、一眼望不到头的队形。说罢,她转身便欲回自己房间。

谢杳见她脚步刚刚迈开又突然顿住,落下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摇摇欲坠。

紧接着席常依的下一句话让谢杳和虞衡心底咯噔一声。

“不过若是师弟拿着令牌再去排队也可,毕竟也要为你身后那位丢了弟子令的师弟占一个房间不是?”

席常依似是不知这句话给两人心底掀起了多大的波浪,难得弯唇一笑,那笑容如清水芙蓉,似寒冬融雪。

笑罢,她也不再多言,迈着稳步离去。

她走后,谢杳默默退回虞衡身边,靠着舟舷,双臂抱在胸前,陷入了沉思。

“她也……能看见我?”

虞衡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不可置信。

谢杳能看见他也就罢了,毕竟是个线索人物,可席常依又是如何发现他的呢?

“404,怎么回事?”虞衡在意识里质问着系统,毕竟这种事情多一人发现就多一份危险。

系统通常都是按照稳定的程序运营,即使虞衡觉得它再狡诈坑害自己,但它之前已明确不会插手的事情此后便是断不会再出错。

虞衡需要知道那名女子有何特殊之处。

系统这边检索了许久却都未得到回应。反而是谢杳轻咳一声,替系统解释起席常依的来历。

“席师姐有点特殊,她…能看见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谢杳说这话时,语速极快。

“你知道天眼吗?那是在席师姐初入金丹之时落下在她身上的一丝天道意志。”

头顶缓缓集结一片雷云,乌云密布,电蛇在云层中游走,仿佛随时都会降下天罚。

他趁着这片雷云还未完全集结完毕,便将话说完与虞衡听。

谢杳朝着那似落未落的天雷招招手,最后这雷竟还是没劈到他们头上,很快便消散。

这片雷云好似只有他们二人才能看见,方才头顶天色这般暗沉却并未惊动其他弟子。

谢杳、虞衡以及虞衡意识内的系统都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你这样真不怕这雷劈你吗?”

虞衡确实被谢杳这番大胆的动作弄得心有余悸。在他的认知中在任何修仙世界里,妄提天道都是要被天罚的。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雷云集结后又这般平稳散去的情景,况且他还是一位外来者,这样都没有被天雷劈到,虞衡真不知该说自己是运气好,还是有其他缘由。

“我这不是觉得直接同你说能清楚一点吗?我父亲他们倒是那位那位的称呼,这么说怕你听不懂。”

谢杳倒是毫不畏惧,洒脱地一笑。

这雷在他这儿也就虚张声势,连他筑基时的天雷都是只劈了几道光,一点儿威力都没有,更别说他只是口头上提一句。

不过,谢杳方才心底还是有些担忧,生怕这雷是冲着虞衡去的。

毕竟平日里他私下再怎么提天道,那云也就轰隆两声儿,根本不会堆积得这般漆黑。

经谢杳这么一解释,虞衡光听便清楚了其中关窍。

如果席常依身上有一抹天道意识,那能看到自己也说得通了。

“放心,席师姐并不会过多干涉。”谢杳宽慰。

简言之,即使席常依真的看出虞衡天外之人的身份,也并不会多嘴向别人透露。

就如方才她轻微提点的那句,不是外来友人,而是丢了令牌的师弟。

这可真是给谢杳支了一个好招,正好解决了他愁于今晚两人如何分配睡床的问题。

谢杳一把将方才席常依送过来的房令塞进虞衡手中。

“回房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罢,他晃了晃从腰间取下的弟子令,转身按部就班地排在队伍末尾。

虞衡捏着房令翻来覆去地查看,也未多做停留,他在飞舟上转了一会便寻到了原本给谢杳准备的房间。

这房间位置偏僻,平日里不太会有人过来,倒也清净。

不过这儿风景却是极好的,站在窗边,原本被舟舷遮挡的高空之下的土地,隐约能见其一半风光。

虞衡凝望下空半晌,思绪万千,随后转身进了屋。

直到黄昏近夜之时,谢杳才敲响了虞衡的房门。

“你说我父亲这算不算是假公济私、滥用职权?”

门环轻扣,虞衡刚开出一条缝谢杳便侧身挤了进去。

他环视了一周房间,颇为遗憾地咂咂嘴,说道:

“可惜你不曾修行,不然这灵气能助你更上一层。”

自虞衡踏入这房间以来,即便他没修炼过,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清爽气息直冲天灵盖,那气息纯净而浓郁,仿佛能洗涤人的身心。只不过这对谢杳来说简直如同酷刑。

也幸好谢杳把这房间让给了虞衡,不然要是在这儿住上三日,只怕谢思元是好心办坏事。

“嗯…你父亲很在意你,不过似乎…不太清楚你的状况?”

虞衡瞄了眼谢杳,斟酌再三,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就连他在思过崖与谢杳待上几日,都能对谢杳目前的状态一知半解,知道谢杳如今越少接触灵气越好。

可谢思元身为一个元婴修士,又是医仙,更是谢杳的父亲,为何反倒犯了这低级错误呢?

“约莫是我母亲不忍心他修炼吃苦吧。”

虞衡话问到这里,谢杳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似有难言之隐。

“?”虞衡满脸茫然。

谢杳点到为止,毕竟这关乎谢思元的颜面。

要说怎么让一位元婴修士对修炼毫无经验,这些都得算她母亲的功劳。

想当年谢思元在修炼上并无天赋,一心扑在行医炼丹之上。

后来,他与初露名头的卫方怡相识相爱。卫方怡在修仙上大道坦途,为了让谢思元延绵寿元,她硬是跑遍了几百个秘境,历经千辛万苦才寻得一双修之法,将谢思元从筑基期一路“养”到了元婴期。

这还是谢杳几年前因为父母吵架,父亲喝醉酒拉着他念叨一晚上,他才得以知晓。第二日谢思元便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又屁颠屁颠地去哄卫方怡开心。

谢杳发誓这辈子不可能让谢思元知道自己知晓了这种事,不然自己父亲珍藏的几把银针,可真能给他扎得忘了个干净。

“你住哪儿?”虞衡看出谢杳并不打算细说,自己也没有追问的打算。

他见谢杳手中还捏着另一枚房令,显然是拿到后第一时间来寻自己,还未去自己房间瞧上一眼。

“隔壁。”

谢杳颇为得意地抬手指了指左面的墙。

作为最后一位兑换房令的弟子,吕承安与谢杳也颇有交情,这下很是大方地让他自己选择喜欢的地方。

谢杳垂眼一瞧,正好虞衡隔壁无人,便选了这间。

虽说两人相住在隔壁,可自那日在虞衡居住的房间待上一会分别后,后面这几日下来他们竟算得上没有什么交集。

荀夫子自从听说谢杳也要跟随去往祁山,连忙托付仙童将几张改好了的图纸送与他院中。

谢杳这几日便窝在屋里,一头扎进图纸堆中,专心研究他的符阵。而虞衡有谢杳给他的话本,倒也不曾无聊,正好不用出门,也省下他一些积分。

三日一晃而过,在抵达祁山前夕,谢杳终于从图纸堆中抽出身来,他来到隔壁递给虞衡一块弟子令。

“给我这个做什么?”

虞衡瞧着这弟子令上印刻的“昭宁”二字,满脸不解,不太明白谢杳是何目的。

“幸亏这飞舟之上与我相熟的人并不多,否则要是见我与空气说话,怕是要怀疑我被夺舍了。”

谢杳扬了扬下巴,眼神落在弟子令上,解释道:

“你成天隐身也不嫌无趣得慌,倒不如扮成我缥缈门弟子,或许还方便些,也不用浪费你那几张符纸。”

“我没有修为,这样会被发现。”

虞衡失笑,在他看来谢杳想的太简单了。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谢杳凑近他,闻言咧嘴一笑,眼中满是自信。

“你以为我这几日瞎忙活?这令牌我加了符阵,不破了这符阵谁也发现不了你是个凡俗之人,顶多认为你用灵器隐藏了修为。”

说罢,他将颈侧散落的发丝往身后一扬,轻轻戳了戳虞衡手上的弟子令,继续说道,

“况且……就算要查你身份,我这自己的弟子令都给你了,他要查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嘛。”

毕竟,他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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