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林轩环视了下四周，把湿外套丢在地上，对站在原地的简橙说：“我去找路人借钱打车回去。”
“啊？”简橙揉着眼睛，从兜里掏出手机：“拿我手机打车吧。”
江林轩：“？”
简橙：“？”
“你下去之前把手机拿出来了？”
简橙莫名地看着他，“那当然了，谁会那么傻跳下水还揣着手机。”
江林轩沉默片刻，拿着手机穿过草坪去了路边。
简橙愣愣地看着他走远，这才反应过来江林轩是看到自己跳下去，情急之下什么都没注意就跟着下去救人了。
她蹲在地上一根根地拔着杂草，心想他当时说的那句话意思是原先的“简橙”不会游泳吗？可是跟她应该没有过交集的学生会长应该不会知道这么细才对。
简橙又开始头疼了。
但不管怎么说，江林轩什么都没顾及就跳下河这件事依旧让她心里十分触动。
会长真的是对朋友肝胆相照啊，简橙在心里感慨，也只有这样本身就很好的人，不管做朋友做同学还是做恋人，都会是很好的人。
回到酒店后洗澡换完衣服，整个下午的课基本算是都耽误了，好在简橙本来也不是特别积极主动的那种学生，自然乐得逃了两节。
她收拾完一切疲惫地躺在床上，刚沐浴过热水的四肢有些暖烘烘的减缓了些白天的疲惫。
简橙准备睡个昏天黑地，可刚闭上眼又没忍住开始辗转反侧起来。
简橙直直地盯着头顶的洁白的天花板。
她一直是怕欠别人的性格，但在江林轩这里似乎总是在欠他。
简橙坐起身来，郁闷地叹口气，又尽量乐观地想，唯一称得上幸运的是，“简橙”家里还算是个小暴发户吧。
她打开手机看看账户余额，重新倒回床上。
“明天就转你。”她喃喃自语道。
虽然住酒店的钱一天天叠起来她多少有点负担不起，可她咬咬牙的话新手机的钱还是能出的。
解决完心头的一件大事，简橙躺在床上，浑身放松下来。
意识将沉未沉间，她的手机振动一声。
她撑起沉重耷拉的眼皮打开看，发现是会长发的新信息。
【你不觉得她好好活下来才是对的？】
面对着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简橙被困意攫夺的脑子不太转得过来，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是在说下午那个女孩儿。
简橙稍微精神了些，打字回答道：
【她没有选择自己要来到这个世界上，起码有权利选择要离开。】
所以她只能希望对方能够发现有值得她留下来的东西，希望她自己想要选择留下来。
简橙抓着手机倒在枕头上等待着对方的信息，结果聊天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半天都没能跳出新信息。
她的脑袋贴在柔软的枕头上，终于支撑不住地睡了过去，留下这栋楼里躺在床上的另一个人久久地盯着手机信息出神。
······
次日是个难得的大晴天，万里无云，扑面而来的清新空气和微风都让简橙感到心旷神怡。
但那只维持到她来到教室之前，从踏进教室的那一刻起，她的好心情和原本准备中午转账的计划一并破碎了。
简橙如坐针毡地在教师办公室等着，偌大一个办公室此时竟然只有秦陌一个人在位置上坐着，对方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迟迟没有开口说明叫她来喝茶的意义。
简橙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动作，直觉已经感受到一股山雨欲来的意思。
多年的经验告诉她：这次要完了。
秦陌垂着眸把杯子放回桌去，瓷质的杯底在托盘上擦出清脆的声音，在这个落针可闻的办公室里像在简橙的神经上擦了一道。
他用手指轻叩着桌面，终于看着她开门见山地问：“昨天下午怎么没来上课？”
听到是这件事，简橙心里反而放下了些，但具体要怎么回答她也没想好，所以试探性地问了句：“要不老师你问问江同学？”
秦陌没出声，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显然是没这个打算。
简橙只好先态度良好地低着头认错：“下次再也不敢逃课了。”她在心里默默嘀咕，反正最多也不过就是被罚打扫打扫卫生的事情，家常便饭的事情。
秦陌也没追问，抽出张纪律登记表，在上面写了她和江林轩的名字，简橙估计是他想凑个数日后再一起清算。
简橙低着头看地板，看记处分的事情也差不多结束了，于是趁他写字的间隙问：“那老师我能走了吗，快上课了。”
正在写字的钢笔笔尖一顿，秦陌抬眼别有深意地看着她说：“这节课先不用去了。”
简橙听到后僵硬地抬头，脑内疯狂拉起警报。
不用去上课了是什么意思，这是不装了终于要开始对她这个花季少女下手了吗？
她悄悄瞥一眼尚未关紧的办公室门，她不动声色地往那边挪了点，一边进行最后的挣扎一边在心里默默预算自己离门口冲过去需要的时间。
“老师有什么要紧的事还是先说吧，我不想错过物理课。”
听到这话的秦陌不禁挑眉，从抽屉里正好翻出张物理试卷来，上面不仅写着简橙的名字，赫然还打上了“25”的分数。
“······”
此处无声胜有声，好在简橙心理素质一向很好，也就继续睁眼说瞎话道：“所以我才痛定思痛，决定加倍认真地听课，那老师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简橙就鞠了个躬立马转身抬脚走人，一整套动作十分丝滑，毕竟她再不走也不知道等会身体里会不会多出些啥莫名其妙的东西，还是赶紧跑路为妙。
然而简橙刚以逃命的速度冲到办公室，门口就恰好来了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还不偏不倚地挡在了门口。
“不好意思让一下。”简橙看他整个人跟守门员似的杵在那儿不动，礼貌地推了下。
对方没动弹。
“？”简橙加了把劲推。
“简橙。”男人厉声呵斥。
简橙愣了愣，抬头打量这个眉眼深邃，长相俊朗的男人片刻，又皱着眉回头看了眼表情明显意料之中，甚至慢悠悠地啜饮了一口咖啡的秦陌。
这什么情况，还想共同犯罪？
“简先生，您终于来了。”没等简橙思考出个所以然于是准备硬闯出去时，秦陌总算踱步走了过来，向这个男人伸出手。
简先生？简橙脑海里形成一个不太妙的猜测，此人总不能是她一面都没见过的那位便宜哥哥简昀吧？
她暂时打消了跑路的想法，咽了口唾沫机械地转过身，看到简昀越过她礼貌地与秦陌握手。
“抱歉，路上堵车来晚了一点。”
秦陌的余光不经意地扫过僵住的简橙，面上挂起那副斯文的笑，说出口的话却是意有所指：“我早上第一节没课，只是再过会儿我怕以我自己是没办法留住简同学了。”
安分如鹌鹑般的简橙：“······”
那两人面对面坐下，简橙自觉地低着头站在边上。
秦陌从抽屉里拿出来一沓试卷，上面无一例外都写着简橙的名字，她刚刚还奇怪怎么就随便一抽就能拿到自己的物理试卷，原来这一抽屉都是。
秦陌一一整齐地铺在了桌面上，九张试卷里除了英语外几乎都可以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
“这是简同学的月考卷子，她的成绩虽然不至于倒数第一，但是在班里几乎是退步最为明显的。”
简昀翻看着这些卷子，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沉。
听着耳边响起的不耐地翻看纸张的声音，简橙视线默默移开。
虽然她自己说过要好好学习，但是她自从高中毕业都四年没碰过这些，又因为这些天各种意外没能好好上课，成绩稍微不那么好看也是情有可原嘛。
只可惜她不能说出自己心里的辩解。
“哦对了，”秦陌又继续不紧不慢地加了把火，“据科任老师反应，简同学还有上课传纸条、半路去上厕所结果一节课都没回来、发呆走神的情况。”
“马上要五校联考了，临时叫您来，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简昀推掉了今天早上的会特地赶过来，此时听得太阳穴直跳，只能摁着额角闭眼道：“秦老师，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旁边的简橙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郁闷地想这根本不合理啊，好好的凰文画风怎么搞得像真要冲击高考似的，她明明是准备来当摆烂富二代的。
还有这破学校，教室里监控都没一个，老师讲课的时候台下颠鸾倒凤都看不到，怎么到她身上就一抓一个准了？
于是，第一节的物理课简橙到底没能上成，刚出来办公室就跟着简昀去了楼间的走廊挨训。
简昀跟这个相差了七岁的妹妹也并不亲近，但毕竟说出去也是简家的人，从前到处招惹男朋友也就算了，现在学校里不想着读书以她的性格日后不知道还会出什么大岔子害了整个简家。
面对简昀冷冷的训斥，简橙前面还左耳进右耳出的毫无心理负担，且不说这家人没几个真的关心“简橙”的，说是送去讨好叶家，实际上跟卖女儿没多大区别。
人家势利点的父母最多让女儿去荒废学业招蜂引蝶然后钓个金龟婿，简家既要又要，居然还指望女儿全面发展当时间管理大师。
但简昀后面估计是看出来她听得心不在焉完全没当回事，离开前冷笑着撂下的那句“联考要是你再像现在那么差，家里不会给你一分钱”还是成功地发挥了威慑力。
简橙站在走廊那，秋风一阵阵无情地刮在她脸上，似乎也在嘲笑她在哪儿都凑不齐一个正常的亲人。
简橙回忆起自己的余额，如果真停了卡，先不说能不能还得起给江林轩的手机，到时候自己都得打个二维码上街乞讨了。
还当什么逍遥富二代呢，再待多几年又得重新制作简历发愁找工作的事了，这何尝不是另一种“鬼打墙”？
简橙一脸崩溃地把这栏杆冲着外面大喊：“老天奶，放我回去——”
她悟了，既然兜兜转转都是这样，那她现在宁愿马上回现实开始打螺丝。
“！”
坐在教室窗边的慕炀脑袋发空地望着对面那栋楼楼空荡的走廊正发呆，此刻循着声音看过去。
喊完的简橙与他眼神撞上，剩下的喊声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慕炀不顾其他人莫名其妙的眼神黑着脸拉上了窗帘。
在他关上帘子的前一秒，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两个人竟然都在对方的脸上读出了“晦气”两个字。
算准了下课的时间回到班里以后，简橙像是把整个人的力气都抽走了似的身心俱疲地趴在桌上。
江林轩难得见她这么消沉，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间。
“怎么了？班主任跟你说什么了？”早上来的时候还精神昂扬眉开眼笑的。
听到他的声音简橙猛地睁开眼，一把抓住对方的手，眼底尽是真诚：“会长，同桌，我们是好朋友对不对？”
江林轩佯作思考的样子说：“可能对。”
简橙一脸哀求地抓着他的手晃，：“别跟我开玩笑了，我想求你帮忙。”
简橙的眼型偏圆，眼尾向下，天生地具有一种亲和力，而浅茶色的清澈眼珠迎着光时像是能望到底，又看起来给人一种真诚又无辜的感觉，是副天生的狗狗眼。
江林轩故意沉吟了会欣赏她着急的样子才抽回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说吧。”
“原本我不是跟班主任说是为了提升学习成绩才坐过来的嘛。”简橙凑到他眼底眨眨眼，“现在我想实现这个说法了。”
简橙跟他简要地说了说早上的遭遇，最后结论是无论如何联考都得有明显进步自己才有一线生机，如果有江林轩的帮助的话，无疑是事半功倍。
然而江林轩没有立刻答应。
这个插曲倒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对于他而言，说不定也能成为一个契机。
他不禁想到，如果简橙此时失去了经济来源，通过两人更深层次的联结，也许他也能借此更快地确定。
那边的简橙并不知道他脑子内正快速计算着可行性，她一开始以为凭她们会长这种学神级别的这也就是顺手的事，可现在对方认真考虑的样子似乎是有点为难。
她还以为她们真的是很好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