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一个多月没见，你这还真做起小龙虾了。”赵工眼中含笑，“不过，两只可不够我们哥两个吃的。”

两个？！

老张立时撑起半个身子，这才看到像老了十岁般撑着桌子坐着的老杨。

“你们来了，两只哪够？一会儿做好了给你们上一盘。”手上刷着虾，老张利索地答应着。

“行，你先忙着。”赵工朝他挤挤眼，“有酒没？”

“有！”老张朝冰箱那努努嘴，“来得正好，今天刚到的冰箱和酒水饮料。早一天都没有！”

上个月收入有好几千，扣除两边的房租，付了食材钱之后，还余了有小几千，他装凉面摊的时候，看这条街上家家有个立着的饮料酒水柜，也就订了一个，把饮料和酒水都安排上。

烧烤佬瞧见他要装这个，还纳闷了：“一个做麻辣烫的，又没几个爷们喝酒，你装这个，能卖得了几个钱。”

“蚊子腿也是肉嘛！做生意，不要嫌钱少。”老张说笑着，坚持要装一个，装完之后，身上又没几个钱了。

这不，才装上不到半日，就来需求了。

赶着刷小龙虾，他爽利地道：“要喝几瓶，哥哥们自己拿！”

“几瓶？！”赵工呵笑一声，“先来一箱吧。”

刷虾的手顿住，挣扎着的小龙虾借着机会从老张手里溜走，掉进沾满淤泥的桶里。

“一箱？”老张察觉不对劲了，探头小声问着，“怎么了？”

“等你不忙的时候还坐着聊几句。”赵工朝他挤了挤眼，“一箱有没有？没有的话，我就喊人送了。多给点配送费的事。”

他不在乎。

“有，当然有！高低得给你们把配送费给省了！”配合着朝赵工使了个了然的脸色，老张立马去擦手搬箱。

第一天拿酒水饮料，不敢拿太多，正好一箱，全给老杨和赵工搬去。

“你堂客今天没来帮忙？”神色没在烟雾中，老杨含糊着问了一句。

“我屋里娘来了，喊她和崽带我娘到处转转，熟悉熟悉。”老张嘴里这么说，心里边想着让让她们三个都熟悉熟悉。

他娘胆子大，带着王湘兰，比他放她自己一个人天天三点成一线好得多。

“唔……”见老杨这闷闷应声的样子，老张瞥了赵工一眼，寻思着，这情况，怕是比赵工说的还要严重得多了。

“你来了，我正好把这个月的房租给你。天天揣身上，都揣热乎了。”他故意挑着能让人高兴的话头，奈何把钱递过去，老杨只是顺手接了摆桌上，看也不看。

老张愣了，又瞥向赵工：杨哥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老杨，小张还要做生意，你板着个脸，谁还敢来？”赵工打趣着，开了一瓶酒，“喝着，笑一个。”

老杨扯起嘴角，极力配合地给了个死鱼眼的笑。

“噗……”赵工一口酒喷出，“你这笑比哭还难看，算了，还是别笑了。”

“杨哥这是……”老张刚要问出来，杨哥摆了摆手，“回头给你开收据。你先忙着，那炸鱼骨，鱼皮……有什么就上什么。快点就行。”

这下，老张到嘴边的话，又被挡了回去。

这会儿，才三点出头，他赶紧把片好的鱼肉串上，放进麻辣烫锅里煮着，另外起油锅炸了鱼骨和鱼皮。

等鱼骨和鱼皮上桌，两人已经喝掉了两瓶。

等到四点，他把小龙虾也做得差不多的时候，半箱酒已经没了。

“杨哥这是……”烧烤佬凑过来，向老张打听。

瞥一眼老杨的方向，老张一声不吭，赶紧把还没准备好的食材都串上串。

什么豆角、莴笋、金针菇、素肠……都是客人们喜欢的。

“我上次见他这样……还是在上次……”烧烤佬抓了只刚被捞出来的卤虾，没来得及剥壳，就被烫得嗷嗷叫！

老张好笑地递给他一只套了白色塑料袋的碗：“你上次被烫着，还是上次。”

和龙虾斗争失败后，烧烤佬把虾丢碗里，抱着碗小声道：“我说真的！去年！那次他是在我这里，来了就往那坐着，一个人喝了一箱，点了满桌的烧烤和小龙虾，小龙虾一个没动，烧烤吃了几口，一箱啤酒都喝光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声音陡然变小。

不用猜，必然又是他媳妇伸手拽了他耳朵回去干活了。

时不时瞥一眼老杨和赵工的方向，老张去几步远的地方给酒水供应商打电话，顿时觉得是该配给自己和媳妇配上手机了。

一个电话的功夫，他回转摊子，就看到有几个客人提着麻辣烫从摊位上离开。

脑袋一懵，他就看到张母从厨车后走出来，坐到老杨身边，准备说着什么。

他赶紧往回走，张母温和慈爱的声音传了过来：“后生，钱要揣起来哦。别被贼瞧见咯。”

“没事。”老杨摆摆手，“我这条街上，治安很好的，没人敢作乱。”

“年轻后生，不知世道险恶。”老张听到张母对老杨说出这话，赶紧加快了脚步。

但他的速度，没有张母说话的速度快：“对面那家鸭脖子店，都要被贼偷得开不下去咯。昨天还过来哭，老板娘遭贼偷，因为这个，被婆家骂得没当人哦……”

烧烤佬探头过来瞧了一眼，对正往这边赶的老张竖了大拇指：“阿姨是这个！”

顾不得搭理他，眼见老杨黑下去的脸色，老张快步过去，挡住张母还要往下说的话：“杨哥，没那回事。”

他还想再说什么，老杨的脸已经彻底黑沉了下去：“张大明，你又要骗我？！”

又？！

这话，可就说得严重了。

一时间，老张不知说什么好。

“老子今天就把钱摆这桌上了，看谁敢动！”掏着手机，老杨看到老张和张母尴尬的样子，勉强收敛了神色，“谢谢阿姨，您忙着。”

手指了指老张，他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给我等着，我回头再找你算账！”

张母被他这样子吓着了，白着脸，不安地看向老张。

“来客人了，你忙去吧。”赶工对老张摆摆手，“老杨的地盘，他心里有数。有事会叫你的。”

“好。”和他们打了声招呼，老张拉着已经吓得不会说话了的张母退到厨车后。

“这……我这是……闯祸了？”张母抓着儿子，手轻轻颤抖。

“没事。”老张拍着张母的后背安抚着，“他不是冲你。”

“可是……”冲你也不行啊……

张母的话还没说完，就来了个男人，看着和老杨很熟的样子，和老杨打了个招呼才过来。

“杨哥这是怎么了？”老李走一步，回头看两步，走到摊前问老张。

老张还没搭话呢，那边老杨已经扯开嗓门了：“细红，你这生意，还做不做？”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老杨眉头拧紧了：“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不是……不是什么不是，那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他蛮横地道，“要是对我有意见，直接来和我说！别让我看到你店天天关门！占着茅坑不拉屎！”

许是那边说了几句软和话，老杨的脸色缓和了些，语气还是不好：“别和我扯那些七里八里的，我现在在张记麻辣烫，你要还想做生意，就马上过来。不然，你就是瞧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