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四周安静无比,唯有夜风呼啸着,吹落了一地。时羽卿双眼腥红,束好的发此刻也凌乱不堪,突然他一口鲜血吐出,颓然地坐在地上。
“到底还是失败了。”时羽卿苦笑着,他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于是蓄势还要再施法,可体内的灵力不断消散,和接近强弩之末的身体,无不在告诉时羽卿仙法已与他无缘。
这是他第三次飞升失败,世人都道他时羽卿是继叶云初后第二个仙门天才,可谁又能想到,世人口中的仙门未来,只不过是个阴沟的老鼠罢了,是见不得光的。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谁?谁在外面。” 时羽卿连忙施法压住他体内的魔气,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
当他推开房门后,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是房门前打碎的茶盏,说明着有人来过。他一眼望去便看见了草丛里掉落的珠钗,那珠钗是他送给浅初的。
漫山遍野的桃树,朵朵桃花正是盛开的时候。风吹来,粉色的花瓣飘在空中犹如一场花雨飘落一地。
冷千泽看着这漫天桃花,感慨道“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此时冷千泽脸上泛起一丝苦笑,他本以为自己早就期盼这一天的到来,该是平静的,坦然的面对,可正当事情来临时他却是有些失落的。
“你不是早就期盼这一天的到来吗?”叶木在一旁添着茶,面上并没有太多表情,眼神却看向一旁活蹦乱跳着正在接桃花花瓣的霜月。
“你有将此事告诉霜月吗?”叶木回头盯着冷千泽询问。
冷千泽垂下眼眸,眼里有些许不舍,对于自己而言,霜月就像亲人一样,可他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属于自己,况且他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你替我照顾好霜月。”冷千泽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喝下了最后一口茶,很苦涩。
“这茶这么苦,你是故意的吧?”由于茶太过于苦涩,让冷千泽皱起了眉头。
叶木笑了,将茶杯放到桌上,抬头看着冷千泽“这不是想着让你记住我嘛!”
……
冷千泽一时语塞,脸上却多了些落寞之意,最后却是释然地笑了。
“我记住你了叶木。”
冷千泽站起身来,停留了片刻便径自走向桃林。
“你叫什么名字?”叶木突然开口道。
冷千泽停住了脚步,愣了片刻,却也并没有回头。
“我本就不属于这里,你也不必知道我的名字。”
霜月手里捧着一堆桃花花瓣跑了过来,却只看到冷千泽的背影。
“他去哪?”霜月将手里的桃花花瓣放到桌上,一脸不解。这桃花她本想丢给冷千泽的,可他去快一步离开了。
叶木微微抬眸,眼里没有过多的情绪,看向桃林深处。
“或许是嫌你太闹,回去了吧!”
宫墙上的雪积得很厚,一眼看过去便只有一片白色,瓦片被覆盖着,混着雪让人分不清究竟是雪还是瓦。
“皇后娘娘?娘娘?”
“谁?谁是娘娘……”陈落在一声声呼喊声中醒来,她茫然地睁开眼,呆愣片刻。
对于这样的反应浅香早就习以为常,毕竟皇后娘娘这些时日里都是这样整日梦魇,醒来便不记得在宫中的事了,便会再三询问自己。
“你是谁?”陈落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云香了?”自己明明还躺在摇椅上吃着甜点,云香也站在旁边寸步不离。
“奴婢浅香”浅香早已习惯,看着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浅香……”
眼前的环境让陈落十分茫然,她环顾着四周。
偌大的寝殿内是用檀木做的梁,淡青色的帷帐沿着木柱垂下,柱子的两侧摆放着两盆兰花,殿中央有一屏风隔着,如此文人雅客,古色古香的格调的屋子并非是在花府自己的院子。
“倒像是原文中描写的皇宫……”陈落瞬间意识到不对劲。
她连忙起身,却险些没站住,脚下还有些发抖,于是只能手撑着木墙,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间。
“娘娘,娘娘您去哪?”浅香连忙拿起披风追了上去。
窗外是红墙白瓦,被皑皑白雪覆盖着,殿中的宫女朝火炉里加着碳,屋外有宫人在扫雪……
“不可能,不可能……系统,系统你在吗?”
系统没有回答。
“又装死,这次我不说你。”
系统还是没有回答。
“不就是平时爱说你几句,也没必要装消失吧!”
……
“对了,镜子,镜子,冷千泽给我的镜子。”陈落翻箱倒柜半天,将殿里的物品都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那面镜子。
与屋外的冰天雪地相比,寝殿内却是温暖如春。
“你是何人?”陈落空洞无神又再次盯着身边的女子询问。
听见这般询问,浅香也见怪不怪,只是慢慢走进火炉,往炉火里添了一些碳,火这才更旺了些,她随后又将陈落身上披着的毛绒锦缎往上提了提,方才娘娘惊醒,毛绒锦缎掉到了地上。
“娘娘,可是又做梦了?”浅香温声细语地回答,脸上满是担忧。
“娘娘?谁是娘娘?”
看着眼前的女子盯着自己,陈落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皇后娘娘来这宫中已有十年之久……”浅香肯定地说道。
……
“十年?怎么可能?她才从青云山下来……方才正在院子里吃着兄长送来的糕点。”
“难道自己在做梦?”陈落用力掐了一下大腿,却传来刺痛,是真的。
自从醒来之后,陈落总是在殿中发呆,整日里她过得迷迷糊糊,天昏地暗,根本就是懵的状态。
若那木椅能说话,便也要抗议了……
陈落尝试着好几次呼叫系统,却依旧没有回音。
冬日里难得见日光,或许是屋里太过沉闷,陈落想着去后花园里逛逛。
听浅香唤自己为皇后娘娘,久而久之陈落也习惯了这称呼,也懒得去纠正。只是总是日日追问发生了些什么?从浅香的口中得知,原来自己早已与染国皇帝染暗成婚,如今算起也有十年之久。
可陈落明明记得自己才从青云山下山,下山那日兄长还到山下来接自己。
陈落是记得云香告诉过自己,她与染暗是有婚约的。
……
可这一切似乎都不太真实。
后花园的湖中央有一座亭子,远远看去好像海上遗落的明珠,可这并非是海,而凉亭也并非明珠。
今日虽出了太阳,院中有些暖意,可陈落在花园中走着还是能感受到风吹过身体传来的寒意,湖中的冰也还没有完全融化,只是那冰看着好像宝石,她想着便伸手去取一块冰,脚下一滑,险些跌进冰湖中。
此番景象,被站在远处的染暗竟收眼底,他远远站着,突然看见花落身子一斜,顿感不妙,心中一惊,眨眼之间,染暗脚下一点,飞身过去将她护在怀中。
事已至此,陈落只是本能地闭上眼睛,可等了许久,身上没有湿透,也没有传来半分寒意。悬着的心这才得以落下,她只是觉得那冰块好玩,想取一些在手里。却没想道这一举动险些让自己成为落汤鸡,还险些没命。
惊吓之余,陈落抬头看去,竟是熟人“染暗?”
这人分明就是当时在郊外救下自己的染暗。
“你这是在干嘛?想死?”
染暗虽嘴上厉声责备,眼中流露出来的却满是心疼之意。
“我……只是……”陈落从未在他人眼中瞧见过这般神情,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说出的话也伴着含糊不清。
……
“不对劲,这不是原文中的剧情吗?可是自己明明改变了原文剧情……”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陈落感觉自己好像已经与原文女主融为一体,不再是飘荡着的魂魄,难道穿书成原文女主了?可她明明记得自己只是魂魄……
就在陈落沉思之际,身后却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这是要投湖?”这声音陈落再熟悉不过,又是那位郡主叶安安。
陈落连忙站直身子,染暗也收回了环抱住她腰间的手,两人就在湖岸边站着,看着叶安安从对岸走过来。
想起这几日,虽宫中之人都说自己早已入宫多年,但陈落不曾相信,怎么可能睡了一觉就是十年之后?时光机都不带这么能穿梭的。
直到那日陈落在墙角听见有人在议论当年染暗与花落的大婚之事,那场景绘声绘色,就宛若她们亲自见证了一般。
今日又见到染暗和叶安安两人,陈落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明明自己并未出嫁,却已身在宫中。
“如今花府只剩下那一人,你便想如此心安理得地死去?”叶安安愤愤地说道。
若方才陈落只是被吓到了,现在的她直接愣住,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什么叫如今花府只剩下我一人?”
陈落用冰冷的神色看向叶安安。
“不可能……如果结局和原文一样,那就永远回不去了。”陈落眼中全是绝望,眼下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在提醒着自己,若原文女主还是逃不过悲惨的结局……陈落不敢想。
“安安……”染暗来不及阻止,然而话已经说出口。
语言就好像一根刺,总是能穿透本就脆弱的心,那根刺打开了尘封着的记忆,最后只留下血淋淋的伤口。
此时陈落的记忆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
在记忆中,陈落在离开青云山之前,去找过墨云,她本想向墨云表明心意,却一不小心听见墨云对浅初的句句喜欢,字字心意。
自己本就是敢爱敢恨之人,况且落花无意,流水无情的,感情之事强求不得,也便不再纠缠,于是才下山的。
陈落看着记忆沉思,明明剧情不是这样的,分明是雷离忌惮赤炎伞之力,不想赤炎伞再危及青云山,才将自己赶下青云山……
可如今却有人告诉她,花家早已不复存在,这怎么可能?陈落不信,明明已经和男主没有半点交集,女主又怎么可能去向他表明心意?
“叶安安你胡说些什么?我花府并非等闲之地,怎会向你说的那般?”陈落还是不信,出言反驳。
“花落,那都怪你所爱非人,你可知是那墨云带头灭了你花家,他将你是灭世之花将生的事告知天下,世人怎能容忍?又如何能放过花家?如今你只能换个身份,久居这宫中,若不是兄长救你……”
叶安安越说越气愤,还欲说下去,却被染暗打断。
“安安,回你府上去。”染暗厉声阻止。
回到寝殿后的陈落失魂落魄地坐到床塌上,她努力想要去回想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来,就连整日跟在身边的系统的印象也在逐渐模糊。
不可能,这不可能……
“对,冷千泽说过,若有事就去云雾仙境寻他。”陈落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拼命想要找到一丝希望。
即便夜深了,窗外还是白茫茫的一片。
许是累了,陈落沾床就睡。
……
原来自己大婚那日,新郎真是染暗?直至出嫁,墨云这才身穿红衣来寻她,花落本以为墨云回心转意,前来娶她,要带她走,她惊喜万分。
却还是亲耳听见了那句冰冷的话语。
“你本是妖物,死了又何妨?能救她,也算是你死得其所……”墨云居高临下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红衣女子,眼里没有半点怜惜,只有冷漠无情。
大婚那日,花落是灭世之花将世的秘密被揭穿,而这些都正是花落满心满眼的心上人所至,墨云将她推倒风口浪尖,刀锋之上。
花家高堂满座,无一人不是世家前辈,宗教仙门,而花落在人群中成为了人人盼而诛之的妖物。
只听见那一句句骂言打开了封死的记忆,耳边不断传来:
“花落,你降生之日,生母便惨死……你便是灾星……”
“花落,你这妖物,今日便将你斩于剑下……”
“花落,若你不是妖花现世,或许花家就不至于得此下场……”
……
“花府不在了?我爹不在了?哥哥了……”
从噩梦中醒来的陈落眼里泛起红丝,眼角滑过泪水,她不可置信,只是一字一句一遍又一遍地提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