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科技发达、物质匮乏的时代，红灯区会变成什么样？

盛襄茫然抬头，终于找到了“爱露露杏爱体验馆”的招牌。

爱露露的店面内甚至连一张性感画报都没有，看起来就像是一家网吧。名不副实，盛襄叹，骗他一路遐想蹁跹、忐忑不安。

招待大叔热情地向他介绍：婚姻已经不是这个时代的必选项，人们意识到数字伴侣才能提供更稳固的情感关系。大灾难前火速发展的“元宇宙”计划被天灾打断，但该技术的发展奠定了“虚拟伴侣”的基础。通过脑神经元传感器让人进入“清明”的梦境状态，进入虚拟空间，与程序伴侣约会。

和暴力就是人类不变的欲望，所以虚拟伴侣的市场并没有收到社会经济崩溃和战争的冲击而消减。最初将这项技术推向市场的那位老板在世时也因此成为全球首富。

工业城里大把的光棍Alpha，自然也有类似服务，尽管收费高昂，Alpha依然愿意耗尽工资供养虚拟老婆。

“这不会成瘾吗？”盛襄问。

“真这么说，任何高质量的体验都具备成瘾性吧。反正，一切都是客人的选择。我们的服务带给客人的颅内高潮率高达95%，大部分客人在体验后都表示和虚拟伴侣相比，之前他们根本就没有过性|高潮。”招待压低声音，“有这种反馈的女性更多……不过，即便是有难处的男性顾客，在虚拟世界也不不会有任何问题……”

盛襄打断道：“谈谈我们的合作。为了优化游戏体验，你们希望在视听之外，增加嗅觉上的刺激？”

“是的，嗅觉能唤醒人类的潜意识和深层次的记忆——这些都是至今还是科学还没有涉及的神秘领域。还有人说，信息素关乎世界本源的奥秘，上通神明，下通灵体，还能跨越时间和空间的界限！”

盛襄客气道，“上通神明，下通灵体，我暂时还做不到，只能说，尽我所能为沉浸体验定制合适的香水。”

“我们需要一批模拟Omega和Alpha信息素的香水，根据角色类型不同有几项不同的需求，都写在这张表上了。”招待大叔搓了搓手，“肖恩先生之前体验过虚拟世界的约会吗？”

经验对任何工作都是必备的，盛襄提议：“没有。可以让我体验一次吗？”

“当然！先生对虚拟伴侣有什么要求？”

本就是工作考察，盛襄没什么特殊要求，不妨趁此机会试试业界最高水准。“来一套最贵的吧。”

大叔将他领到相应的包间，路上盛襄看到一名乞丐模样的男人跪在落地窗外不断地拍打玻璃，很快就被训练有素的安保拖走了，看起来就是一位成瘾后没有足够的金钱支付约会费用的玩家。

盛襄摇了摇头：是现实惨淡，人才想逃进虚拟世界。

就连他也曾期待永远留在回家的梦里。

刷卡进入包厢，他看到房间中央摆着一张流线型虚拟仓。盛襄抚摸仪器流畅的表面感叹：“看起来像是科幻电影里的冷冻仓。”

“到预订时间机器就会自动打开，绝不存在超时滞留。客人也无需担心隐私问题，如果不愿意与人打交道，完全可以通过刷会员卡进入预约的房间，全程不需要任何真人对话。”

社恐友好得有点超过了吧！盛襄挠头笑笑，正四处打量，面前的投影上冷不丁出现了一张熟悉的照片。

他吓得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岳庸白！？

“这是……？”

“这是盖斯特先生啊，先生，您没有关注最近的新闻吗？”即便大叔的内心被盛襄的落伍震惊了，还是耐心介绍：“盖斯特也被称作人造神，去年帮助霍尔曼基地收复了工业城后加入军队。仅仅四个月，连续参加了大小十一场战役，全胜。据说他能够连续一周不睡觉，力道大得能用石子打飞恶种的子弹，那简直是一台为战争而生的机器……不过我们的客人可不在乎这些，他们最喜欢的就是那一对太阳般耀眼的金色眼眸和人造神高大强劲的身材。”

盛襄确实很久没看报纸了，为了逃避那些回忆，他一度采取鸵鸟战术，只着眼于今天和明天。听着男人唠唠叨叨地叙说着岳庸白的事迹，只觉得恍如隔世，直到听到下一句——

“盖斯特是时下最炙手可热的偶像，尽管他的售价昂贵，依然是目前最受欢迎的男模。”

盛襄惊呼：“Geist，男模！？”

“可是……来、来这里的绝大部分是男性吧？”

“相比那些纯粹为了发泄而来又追求新鲜感的男客，我们的女性客户对虚拟伴侣的忠诚度更高，因此会重复预约相同的虚拟伴侣。不单单为了性，还有聊天和陪伴，最前沿的机器学习技术能让虚拟伴侣学习用户习惯，变得越来越符合用户的理想型。”

盛襄按了按人中，深呼吸道：“那他为什么是最贵的？”

“‘盖斯特’是当季新品，一方面确实是一款开发成本很高的虚拟人，另一方面……开发团队使用军方要员的形象未经许可，被发现肯定得下架，可不就是顶风作案。”大叔倒是毫不避讳，“只能在被勒令下架之前多赚点咯。”

“可这是违法的！你征询过本人同意吗？他不可能同意自己的形象遭到滥用！”况且还是这种游戏！

大叔拍拍盛襄的肩，“嗐，人造神，毕竟是人造的。人权保护法在法律意义上只针对于自然人，在实验体相关法律出台之前，这种侵权不算违法，您放一万个心！程序加载好了，先生，快进仓吧！”

木已成舟，盛襄也不能为难对方，他躺进虚拟仓，伴随一阵轻微的电流，睁睛后便进入了一个虚拟的空间。他尝试感知自己真实的四肢，甚至仍然保佑轻微的感觉。

【请输入你的名字】

——ShengXiang

【主控是否使用真实形象？】

——是。

【检测为男性。请选择穿着：】

——默认。

【请选择Geist约会装扮：】

运动休闲、华丽晚礼服、军装制服、作战服、半透白T、沙滩裤……付费解锁更多。

——军装。

……

盛襄心烦意乱，飞快地扫过好几页基础选项。

【初级约会场景加载中...选定目的地：监狱。是否更换？】

代入感倒也不必这么强！

盛襄果断把场景替换为明亮清新的蔷薇花园。

咻。

场景切换，登时春色满园。

白蔷薇花丛中，有一道黑色军装的背影，阳光洒在他的长发上，将银白的发丝照成熠熠白金色。

盛襄揉揉眼睛。

男人转过身，牵了牵嘴角。

盛襄顿住，他认识的岳庸白的嘴角像冰霜淬炼出来的青锋，只会在战斗时微微抿起。对着这样一张肖似却又浑然不同的面孔，盛襄僵硬地立在了原地。

Geist竟主动开启话匣。

不得不承认，AI的聊天能力远胜于岳庸白，美妙又不失真诚的赞美和情话层出不穷，如若没有原型，实在是很体贴的一位朋友了。直到Geist叫出“小甜饼干”这个称呼，盛襄才舒一口气，把这个虚拟形象和岳庸白彻底割席。

“想去别处逛逛吗？”Geist拉起盛襄的手，穿过美丽的花廊走到另一处开满红蔷薇的画园，四面八方都被高高的花墙覆盖，而花园中心是一座巨大的铁艺鸟笼。

白色鸟笼中，还有一张纯白的、撒着玫瑰花瓣的床。

在选择蔷薇花园时，盛襄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展开，他开始脚趾扣地，尽量将目光看向别处。可手还被Geist牢牢握着，想往外抽，Geist突然把抓着他的手挪到腹下。

盛襄就好像看到了恐龙，他长了张嘴巴，呆滞地“啊”了一声。

针对新用户，界面上好心弹出提示：

【首次体验飞车，请先建立偏好姿势库哦~】

盛襄后知后觉地想起一开始的基础选项里有一条让在“纯爱、灵肉、飞车”中选，他没仔细看，本着对于赛车游戏的热爱选了飞车。

问题无法跳过，盛襄半眯着眼，胡乱在屏幕上敲了几下，这才翻过这页。

Geist开始解扣子，他脱下军装外套，内层白衬衫下的肌肉线条格外清晰，盛襄条件反射捂眼睛，转身遁走。然而他细瘦的腰突然被一条手臂整个箍住。

盛襄被拦腰抱起，丢进鸟笼中，Geist轻而易举地压住他的手腕，附身亲吻他的锁骨。

“艹你爹的放开我！”盛襄骂道。

Geist：“别害羞，我的小甜饼干。”

这家伙的人设还是霸道总裁吗？

好在游戏给玩家设置了退出关键词，玩家可以随时中止游戏。

盛襄吼道：“约会结束！”

虚拟仓缓缓打开，盛襄狼狈地坐起来，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拍拍自己的脸颊确认回到了现实：太、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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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最初认识的奇迹是个想象不出实体的怪物，盛襄始终无法单纯把岳庸白当做同性看待，当然也不是异性。

就比如，他可以在拉菲欠揍的时候自然地拍一下拉菲的屁股蛋，却不好意思这样对岳庸白，甚至都没想过像兄弟一样和岳庸白勾肩搭背。

他还会在游戏里的Geist脱衣服时捂眼睛。

回过头想，这完全没有必要。

谁还没见过腹肌人鱼线？盛襄摸摸自己的肚子，他也有过啊！

织田葵见盛襄在研发“爱露露”的香水时频繁发呆，贴心地给他批了一天假。

在信息素紊乱的影响，盛襄每个月都需要注射大量药物，在药物强压下，欲望有时会反弹，每当那时，饱受伪发情折磨他都很想再次踏入“爱露露”……

可这样是不对的，把救命恩人当做幻想对象实在太卑劣了，理智告诉他。

盛襄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镇上散步，逼自己想一些更要紧的事分散体内的不适感。

比如，兰登利用他偷走了“观星者”徽章，那他同样也可以利用兰登。

恩特隐修会现在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组织呢？

这个问题就算老拜伯和岳芳菲还活着也回答不了，他们常年拘于雪原，不可能了解最新情报。

所以，需要有人先在寻找序列家的过程中暴露身份，投石问路。

盛襄随着人流，来到了小镇的中心。

今天很热闹，有传教士在这里游行布道。

盛襄对宗教活动并不感兴趣，不过，听说这次的活动发放免费的椰子油。

椰子来自愚者教的大本营——鲁比岛（当地语言中的“遗忘”），纯天然无公害的健康食品。

“愚者教”这个词勾起盛襄死去的回忆，正排队领取礼品，迎面驶来一辆马车，盛襄伸着脖子张望。

“大愚者萨缪尔真是出手阔绰啊！”排在他前头的男人捧着椰子油，心满意足道。

只见马车上坐着一个身着繁复白金教袍、头顶高帽的男人。小麦色的皮肤，微微卷曲的半长发随意扎在脑后，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双眼微微眯起向道路两侧的行人点头，不笑也带着三分笑意。

这一刻，盛襄的眼睛可以看得到一切，但马蹄停在半空，掉落的橘子瞬间凝固，领取免费礼物的队伍也不动了，整个世界都像是被封存在了一颗琥珀中。让盛襄重新恢复神志的，不是被他撞了后掉落在地上的椰子油，而是马车中那个男人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