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拉格霍恩突然变得精神振奋起来,“那么怎么才能赢得我这份奇妙的奖品呢?好,《高级魔药制作》的第十页,活地狱汤剂。我们还有一个多小时,你们就用这段时间好好地熬制一份。我知道,这比你们以前做过的任何东西都要复杂,我也不指望有人熬出十全十美的汤剂。不过,做得最好的那个人将会赢得这小瓶福灵剂。好了,开始吧!”
你和德拉科再也不是共用一个坩埚了,而是一人一个。他迅速地把坩埚拉到他面前,然后又快速地翻他的那本《高级魔药制作》,火急火燎的,看起来他也想要那份奖品。而这奖品对已经拥有福灵剂的你来说并没有很大的吸引力,于是你便不紧不慢地翻开书本开始操作。当你刚读完指示的时候,你扭头发现德拉科正在飞快地切着缬草根。你仔细地切着瞌睡豆,斯拉格霍恩经过了你们身边。
“先生,我想你一定认识我爷爷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吧?”德拉科突然对斯拉格霍恩说。
你抬头看了看斯拉格霍恩,但他看也没看德拉科,说:“认识,听说他死了,我很难过,不过这也是意料当中的事,那么大岁数还患了龙疫梅毒……”说着他就走开了。
德拉科叹了口气,正在搅拌魔药的手抖了一抖,然后继续埋头开始研究汤剂。这一切你都看在眼里。
你切完豆子后就把它丢进坩埚里,按照书上说的,这个时候汤剂应该变成淡雪青色了,可你的埚里还是深紫色的。你摇了摇头,看看德拉科,他的药水都快暗成黑色了,他焦头烂额地翻着书,一边发出不耐烦的声音。
时间快到了,你的药水经过搅拌后还是紫色,并没有什么改变,德拉科的也是。显然,你们失败了。斯拉格霍恩宣布时间已经到了,他在教室里走了一圈,摇了摇头,最后走到哈利那儿,大喊:“天哪,你显然继承了你母亲的天赋,莉莉当年在魔药课上就是如此心灵手巧!太出色了!给,拿去吧,我说话算数,给你一瓶福灵剂,好好利用!”
德拉科烦躁地收拾起材料来,你们收拾完就走了。刚走出教室,你就看到赫敏和哈利在说着什么,表情看起来很难以置信,哈利似乎很高兴自己拿到了那个奖品。
你扭头看了看德拉科,他则是轻蔑地翻了个白眼,再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声音,但并没有说什么,你们就这样走去礼堂吃午饭。
到了礼堂,你们坐下开始用餐,今天的午饭破天荒地供应了火腿,不是培根,真是少见。但也不是西班牙火腿,是意大利的萨拉米,但有南欧风味对你来说已经够可以了。吃饭的时候德拉科也还是板着脸,似乎还对刚刚没有拿到福灵剂而感到惋惜。
“德拉科,你很想要斯拉格霍恩的奖品吗?”你放下手中的叉子,试探地问了问。
“我想要那东西。”他吞下一口食物后十分简短地回答着。
“为什么?”
“就是想让自己幸运一点。”他笑了笑,没有再补充什么。
你点了点头,并没有告诉他你这里也有福灵剂。如果他真的有需要,你可以帮他,但首先你得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才刚开学你就已经体会到六年级学业的紧张了。课少并不是好事,是因为要留时间给你们完成成堆的家庭作业。还有魔药课,进阶班真不像普通班一样,你补习了一个暑假,还是觉得斯拉格霍恩教的魔药学很难,尽管你被他表扬了两三次。
九月份是在休息室里写着作业度过的。仅仅几门提高班,就把你的时间压榨得连魁地奇选拔都没有去。毕竟如果去了,在课余时间就没法阅读了。你很少和德拉科一起去图书馆学习,因为他说他想回休息室写,但你不止一次看到他变形课的作业草草应付,甚至有一次连魔药课作业都没写。
“为什么最近的作业写得这么不认真?”你在变形课上看着他那张被麦格教授打了四十分的作业说道,“你在休息室没有好好学习吗?”
他点了点头,笑着说:“有。”
“那为什么会是四十分?你一点都不对自己负责吗?”你看着他还带着笑容的样子有些生气。
德拉科握住你的手,撒娇似地说:“昨天太困了,写着写着睡着了。下次我一定好好写,一定。”
你撇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好吧。那你今天晚上跟我去图书馆写作业吧。”
他迅速地摇了摇头,“不行,泰莎。”
“为什么不行?你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干吗?”你随口问道。
“我……约了诺特讨论魔药学的题……”他语气里带着迟疑。
你有些疑惑,“他不是你室友吗?你们睡觉之前不能讨论吗?前面还有这么长的时间呢,跟我去图书馆,别浪费了。”
他再次摇了摇头,突然松开了你的手,变得正经了起来,和刚刚嬉皮笑脸的他仿佛是两个人,“泰莎,我需要一点空间。”
“什么?”你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需要一点空间?这不像是德拉科会说的话。
“我们天天黏在一起,上课在一起,三餐在一起吃,散步在一起,干什么都在一起,如果连写作业都在一起的话,我会更加写不完作业的……”
你又皱了皱眉头,但想了想,这么说也不是毫无道理,所以就稀里糊涂地同意了,“好吧,你想在休息室写就在休息室写吧。那你要答应我好好写作业!”
他笑着点了点头。
你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抛诸脑后了,因为作业太多,因为托尔斯泰的小说太好看,也因为你有时候觉得确实恋人之间也不能没有空间。
十月了,德拉科最近的作业情况貌似是有好一些,你没太在意,你每天还是在休息室里跟迈克尔和曼蒂一起写作业、看书,最近你们看的是《安娜卡列尼娜》,你挺喜欢这本书的。
你喜欢安娜,像安娜这样勇敢追爱的女人在那个时候的俄国其实并不常见。这样说并不是说像她那样搞婚外情的女人少,而是说像她那样敢于掀开上流社会遮羞布、顶着骂名追逐爱情的女人不常见。你敬佩她的勇气。只是你觉得她为了情人放弃得太多,她全部精力都在她的情人渥伦斯基身上,她选择了情人,放弃了丈夫、孩子和她取得的社会地位和社交圈,生活里只有那一个并不完美的男人,实在算不上明智。这真的值得吗?
“她心里忽然起了一个古怪的念头:要是他不再爱自己了怎么办?她回顾这几天里发生的种种事情,觉得全都可以证实这个可怕的想法:他昨天没有在家里吃午饭,他坚持他们在彼得堡要分开住,甚至现在都不准备独自到她这里来,有意避免同她单独见面。”
你忽然感到心里一紧,替安娜感到心疼。你心疼安娜的患得患失,但又暗自在心底窃喜,庆幸自己没有经历安娜的处境,这种庆幸里夹杂着不安,你不敢真的拿自己跟安娜类比,可目光还是下意识地落回那句话上。
“他坚持他们在彼得堡要分开住,甚至现在都不准备独自到她这里来,有意避免同她单独见面。”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你最不愿触碰的潘多拉魔盒。
“她自言自语,简直无法想象要是他真的对她冷淡了,她将落得个什么下场。她想到他不爱自己了,觉得自己近乎绝望,因此特别焦急不安。”
你突然觉得心底发毛,不知道是托尔斯泰写的是否太过真实,还是你本就埋藏着某种相似的惶恐。刚刚还不敢把自己和安娜比较的你,现在居然可怕地有着和安娜相似的感受,好像你穿进书里,变成了安娜·卡列尼娜。那德拉科……会像渥伦斯基一样吗?
你并不是没有自己的生活,你不是安娜。可刚才还在责怪她不明智的你,如今也开始焦躁不安。爱情就是这样奇怪,它从不给人百分百的确定。你以前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会不爱你,但他以前也从来没有说过“需要空间”这种话。这一切都显得太不自然了,你开始有些动摇了。
你摇摇头,赶紧对自己说:德拉科不是这样的,不是不是不是……只是你很忙,弄得自己有点神经敏感。他也很忙,你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对吗?可他又在做什么呢?真的如他所说在休息室写作业,真的和在和诺特讨论魔药学吗?
你突然又觉得用自己宝贵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有些不值得,可是,可是……又有谁可以评判你的爱情值不值呢?爱一个人,就是给他牵动你思绪的机会。
现在你明白,原来五年级时,他的患得患失是这样的感受。去年的他正处在你现在的位置,去年的他也用他宝贵的时间挂念着不知道在做什么的你,他曾经的患得患失现在重现在你身上,这算不算……打平了?
你给了他一个好结果,他会给你一个好结果吗?
爱情真让人难过,但把期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本就是令人痛苦的。或者说,它本来就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会让你失望的。
一旁的迈克尔看到你盯着这一页盯了五分钟,把头凑过来,问:“这一页有这么长吗?要看这么久?”
你猛地回过神,眼神还有点迷茫,“啊……没有,我刚刚走神了。”
他轻笑了一声,拿羽毛笔轻轻敲了下你的书,“我猜你不是在想安娜。”
你没说话,但也没有否认。你太了解他了,他也太了解你了。开学一个月以来,你每天晚上都呆在休息室里,他肯定知道你在想谁。
迈克尔低头翻了翻你那页,看了一眼你读到的那段话,然后又抬眼看你,“别想太多,你不是安娜。她把命运压在一个人身上,你不会。”
你自嘲地笑了笑,“我是不能,也不可能。”你知道你的家庭、你接受的教育以及周遭的环境都决定了你不可能是像安娜一样的人,但这也并不妨碍你像安娜一样突然感到患得患失,因为爱情肆虐每个人时都是绝对公平的。
“是你本来就不是那种人,”他说得认真,“你有那么多东西可以做,有自己的头脑,你不会像她那样被困住。”他说得很轻巧,但你知道他其实是用了力气想要悬崖勒马,拉住你的思绪。
你叹了口气,把书轻轻合上,“可如果她爱得不够,她就不会痛苦。她痛苦,是因为她太认真了……我不会当安娜,可我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像安娜一样痛苦。”
他看着你,看得格外认真,“所以你很怕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了?”
你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他最近……有点不太一样了。我不是没想过是自己多心,可你知道,当一个人开始说‘需要空间’的时候,总不太像是好兆头。”
迈克尔坐直了起来,试图让语气听起来像是玩笑,“德拉科·马尔福当然需要空间,他得分出时间维持他那永远抬得老高的纯血姿态。”
你被他逗的抿嘴笑了一下,“你不是不喜欢我在你面前提他的名字吗?”
“我是不想你提他,不是怕你提他。”他盯着你,眉眼认真起来,“我只是……不想你因为他变得难过。”
你看着他,他也看着你。那一瞬间你意识到他看你的眼神里藏着一点什么。那是你熟悉的目光,是三年级时他向你表白的那个下午他眼里的失落,也是你去年不小心撞见他和金妮坐在长椅上、他看她时眉目间的温柔。
可这一次,那目光像是冲着你来的。
你下意识移开了视线,去整理桌上的书本,像是突然想起来今晚还要背一章变形术课文。你动作太快太刻意,迈克尔不可能没注意到。
他没有继续看你,而是低头拿起了你那本《安娜·卡列尼娜》,翻到你刚才停留的那一页,认真读了读,语气却比刚才轻松了些,显得有些刻意,“这书你看得太入迷了,下次别在疲惫的时候读,不然容易对号入座。”
你轻轻“嗯”了一声,没说别的。你知道他是在给你台阶下,也在给他自己找回些距离。
“其实你一直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想做什么的。”他突然说。
你怔了一下,抬眼看他。
“你有时候太明白了,明白到让人觉得你会因为理性放弃一段感情,但也正因为这样,你才会在陷进去的时候比任何人都恐慌。”
你一瞬间有些说不出话来。他说得太准了,像是一把钝刀,剖开了你心底的焦虑。
你盯着桌面,缓缓开口:“因为我知道我可以没有他,但我不想没有。如果没有他,我真的会特别特别难过。妈妈常常告诉我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做的总是不让自己难过的是,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人人都会这么选。”
迈克尔没有立刻回答。他静静地看着你,过了很久才问:“你有想过……如果他真的不再像以前那样了,你会怎么办吗?”
“我不知道。”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