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那个男人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我莫名其妙对小晨发脾气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

每次我都哭着和他道歉，他每次都对我心软。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很恶劣，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每次对小晨发完脾气以后我都会用小刀在胳膊或者大腿上刻一刀。

我总是很小心地把痕迹藏起来，但还是被小晨发现了。

我刚刚冲他发完脾气，死皮赖脸地哭着让他原谅我。

我面无表情地用小刀在大腿上划开一道，小晨从门口进来，目睹了全程。

他小心翼翼地替我消毒，问我疼不疼。

我看见他的眼眶红了。

我嘴硬说不疼。

他轻轻地吹了吹我的伤口，又问我为什么。

我不说话，我不能让他知道，他知道了又会觉得是他的错，该难过了。

他握着我的手，很小声地问我，能不能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会尽量控制好自己，不会再对你发脾气了。

我把被我遗忘了的那本故事书找出来，名片也在里面。

我皱起眉头，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明明已经把它扔到垃圾桶里，它为什么又出现在书里了？

我把名片拿出来，放到口袋里，又把故事书放到枕头底下。

我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摸口袋，摸空了。

我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拿出故事书。

名片躺在故事书里，就好像我昨天晚上没有把它拿出来。

我来不及细想这是为什么，我听见小晨叫我，我慌乱地把书塞到被子里。

小晨去上学了，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

那个男人又出现了。

我走到他身边，问他叫什么。

他说他叫顾朝夕，看来书里的那张名片是他的。

他又问我要不要和他合作。

我问合作什么，他说让我和他回家，那样我就知道了。

我摇摇头，我要是跟他回家了，我就不能每天都见到小晨了。

他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在他消失前，他对我说让我把书和名片藏好。

我突然想到当时为什么会觉得那个声音熟悉了，那个声音是顾朝夕的声音。

可是为什么？第一次见面他明明没有对我说那样的话，我为什么会听到他的声音在对我说藏起来？

这个人可真奇怪，说要我和他合作，但是不告诉我要做什么，还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这太奇怪了，我动摇了，我开始考虑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小晨。

我和小晨是最好的朋友，而且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们之间不应该有秘密。

可是那天我没等到小晨回来，我就发起了高烧，一度烧到昏迷。

我醒过来的时候，小晨坐在我的床边，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

我想对他说我没事，但是我完全发不出声音了，我张了张嘴，努力想要说话，可是太艰难了。

小晨不让我说话，他让我好好休息。

我只好点点头。

后来这一段记忆我就很模糊了，我记不清中间发生了什么。

反正我最后答应了顾朝夕和他合作，所有我被他收养了。

我离开的那天，天气很好，小晨哭得很厉害，但是他没有说什么不让我走的话。

他为什么不挽留我，其实只要他开口让我留下，我就会留下，哪也不去，就和他在一起，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我当时才八岁，根本不明白一辈子的概念，也不知道，就算我留下了，我们也不一定会一辈子在一起。

和顾朝夕回家以后，我总是做出一些不受自己控制的事情，但是一开始我没有意识到。

甚至可以说是事后我根本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呢？是那天在孤儿院后院给小晨准备好墓碑后。

我当时看着面前的墓碑怔愣了好久好久。

我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做，这根本不是我的本意，我恍惚地回到家里。

就在我想问顾朝夕这是为什么的时候，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别相信他。

我最终还是没问出口，但是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我开始留意顾朝夕的行为。

我慢慢地发现，我每次不受控制之前都会和顾朝夕接触，但是对方并没有什么异常。

严谨来说呢，我几乎每天都和顾朝夕接触，但是我不是每天都不受控。

所以这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发现。

这个发现和没有发现没有任何区别。

随着成长，我心智渐渐成熟，我开始发现顾朝夕在做的实验是不道德的。

他在研究灵魂交换。

这是可以被实现的吗？我以为只有小说和电影中会出现这种桥段。

从来没有想过现实中居然真的有人为此做研究。

顾朝夕知道了我知道了他的实验。

他问我想不想一辈子和小晨在一起。

我当然想，但是我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或者说，我会伤害到别人的什么。

我问顾朝夕，我的病不是只是长不高吗？还是会影响健康的吗？

顾朝夕很严肃地点点头，和我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专业名词。

我茫然地被他说服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实验到底是在做什么，根本不像顾朝夕说的那样不会伤害别人。

最关键的是，我发现顾朝夕想要交换灵魂的对象是小晨。

他早就看上了小晨健康的身体，他想要侵占那具身体。

我突然后背发凉，差一点，我就成为了害死小晨的帮凶。

我不能继续帮顾朝夕做事了。

我装作腿疼，坐上了轮椅，所以很多事情不方便去做，顾朝夕只好自己动手。

我不动声色地潜伏在顾朝夕身边，试图寻找破局的方法。

我想过报警，但是顾朝夕对我真的很好，他弥补了我缺失的父爱。

我真的没有办法狠下心报警。

事情越来越不受我控制了，顾朝夕按照秘法，做着祭天的仪式。

眼看马上就要进行实验了，我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了。

我想到了之前差点害死小晨的蛋糕店老板。

虽然他是无辜的，我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了。

我没有任何反侦察的能力，警察很快就会发现。

小晨应该会很平安。

我反水了，我选择背叛我的养父，我给七年前在Y国见到的、无意中卷入这个局中的男孩发了消息。

“那个人就是你。”顾予轻轻地上扬嘴角，“沈郁。”

沈郁听完顾予的故事，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情。

“为什么是我？”沈郁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我要是说是随机的，你会相信吗？”顾予嘴角一直保持着一个弧度，张嘴说话的时候，整张脸都很扭曲。

沈郁看着顾予，不说话，

“真的是随机的。”顾予耸耸肩，“当时见你是在Y国，谁会想到你会回来，还认识了白暮和呢。”

“我做的那些梦，是不是你们在从中搞鬼？”沈郁皱着眉，不相信顾予的话。

“你做的梦我们怎么会知道呢？”顾予无奈地笑着，身上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他就像一个亲切的长辈一样和沈郁说话，“我们怎么能控制你做梦呢？”

沈郁盯着顾予，发现对方似乎不是在说谎，开始犹豫。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屋子里骤然沉寂下来，仿佛被凛冬的寒气瞬间冻结，连空气都凝成了透明的冰晶。

午后的阳光炙烤着窗台，空气中几缕浮尘悬停在斜照的光柱中，仿佛整个空间被浸入滚烫的松脂里，瞬间凝固成盛夏的琥珀。

只见窗外烈日下的一缕热浪微微扭曲着，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只剩下墙角的座钟仍在固执地走着，秒针划过表盘的声响此刻显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