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悦离开房间后，便去找了张小娘，可能因为休息了会，刚才还很是苍白的脸色现在看上去稍稍好了点，她又朝张小娘道了谢，“张姐姐，刚刚我去看了王爷，她已经醒了，看上去脸色还是有点苍白。要是方便，还要麻烦张姐姐再去给王爷瞧瞧。”

张小娘听王爷醒了倒也没怎么意外，不过只是脸色苍白，她看了眼付悦，一闪而过的意味深长，付悦自是没有发现，“应该的。我现在就过去。”

“多谢张姐姐。待回留在这边用餐吧。我看你脸色也不太好，我现在就去安排。”付悦高兴地说道。

“那就麻烦付姑娘了。”休息了会，张小娘刚才施针的疲累已经稍稍恢复过来了，说话间，已经站了起来，和付悦一起走出门去。

“沈十，过来扶着点张姐姐。”张小娘比现在自己这副身躯大了十几岁，比以前的自己也大了将近十岁。虽然自己不是正经的针灸专业，但想想也知施针必然十分耗费心力。

“又不是老人。不过是刚刚施针时间有点久有点累，现在已经完全休息好了。付姑娘自去忙吧。”张小娘笑着拒绝了付悦。

付悦也没坚持，想着两人应该都饿了，况且?张小娘过去，她也放心，嘱咐了沈十两句便去朝小厨房走去了。

沈十则陪着张小娘去了王爷的房中。

而此时，沈明璇正咬着牙在床上翻滚着。听到门外的人的声音，强忍住痛意镇定地说，“请进。”却是再多一字都无法再说出来了。

张小娘自然是知道沈明璇现在的情况的，可是进来后，床上的人已经靠着枕头坐了起来。可能是怕付悦也一起过来了看到自己的样子会被吓到。张小娘也没有错过床上的人在看到来人后，松了一口的样子。

许是因为疼痛，她的脸上还挂着几滴汗珠，张小娘心里不由佩服这个女子。

怪不得以女子之身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以女子之身竟在百姓中得到一个鬼面王爷的称号。

付悦没有进来，沈明璇明显放松了许多，痛感再次明晰，她让沈十也出去，只留下了张小娘。

“之前听张医师说这埋针很痛，竟没想到如此之疼。”沈十出去后，沈明璇看着张小娘苦笑着说道。

“我也没想到王爷会醒得如此之快，更没想到王爷如此能忍。这是我第一次为人埋针，只看医书上描述其痛如万虫噬心。刚刚听付姑娘说王爷只是脸色有点苍白，我还在心里道，莫不是医术上说得不对。”张小娘对沈明璇的敬佩并没有丝毫遮掩。

她自幼跟着师父天南海北各地走，读遍各种医书，医治过各种病人，见到的人可以说不少，但像沈明璇这样的女子却是少见——她看上去冷清清的，对付姑娘却很热情；明明看上去还很瘦弱，却能上战场保家卫国击退敌寇。

她以前的理想就是和师父一样，游遍山川湖海，为天下所有穷苦人看病。

可是有一日，她做了个梦，梦到了自己被抛弃了，然后她便问了师父，自己的身世。师父也不知道，只说了在哪里捡到了她。

她的理想没有变，可是她心里的刺却放不下。她想要弄清楚，自己不是被抛弃的，自己也是被父母疼爱的，自己可能是不小心被弄丢的。

如果这些不弄清楚，她的心就会被困住，她便无法走遍武国的每一个角落。所以，她在师父离开后，来了武都，来拔自己的那根刺。

原以为，付姑娘和自己说了自己母亲在临死前都在想办法找自己的时候，自己的那根刺就被拔出了，父亲不爱自己又如何，母亲是爱自己的，就够了。知道自己不是被母亲丢弃的，就够了。

张小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着床上的人，忽然思绪就想了那么多。

回过神来，她从药箱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朝沈明璇递过去，“这是我研制的止疼丸，王爷每日服一丸便可很大程度上缓解疼痛。”

沈明璇没有逞强，伸手接过。毕竟付悦现在在府中，时时会来找自己，这蚀骨之痛难保不被她发现，徒惹她担忧，“多谢张医师。”

张小娘笑了笑，“王爷不必客气。三日之后，王爷内里便会适应我埋线的银针，届时就不会如现在这般痛了。三日之后，王爷的身体也会恢复如前。”

“嗯。”沈明璇点了点头

继而又道，“张医师，你今日愿意来替本王看诊，想必悦儿已经和你说过李家当年的事了，你可有需要我做的？”

张小娘成长在山野之间，不会了解后宅的尔虞我诈，更不会懂朝廷的波谲云诡。虽然付悦没有明说，但她并不笨，到底在一路过来的思考中，也暗暗察觉到了，母亲的去世，或许是有蹊跷的。

一开始，她在查到自己身世的时候，是恨的，同样是爹娘的女儿，为什么她可以成为高高在上的宠妃，自己却要从小就被父母遗弃。当然，自己并不屑于困于皇宫，她很喜欢这几十年来跟着师父走南闯北的生活，可是，这并不代表她不渴望亲生父母的爱。

纵使这几十年的生活过得还不错，在得知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一刻，她做不到不恨。她恨有父母的无情，恨自己为什么脸上有缺陷。所以，她是想要报复的，不仅仅是李家，连带着所有有钱人家，她都恨上了。

周围的那些穷人都叫自己神医，女菩萨，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被困住了，被困在被无情抛弃的过去，被困在无法抽离的不甘与痛苦中。

直到，付悦告诉自己，母亲并没有抛弃自己，在她病逝前都在想办法找到自己。而宫里的那位，与自己也并没有任何关系。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从束缚中解脱了出来，至少，母亲是爱她的。

“张医师？”沈明璇见她怔了许久也不曾发一语，出言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些年来，除了学医，其它我什么都不懂。很多事想必王爷应该会有所了解，我想问王爷一个问题，王爷觉得我母亲真的是病死的吗？”张小娘回过神来，抬头看向沈明璇，想要知道自己有没有想错。

“目前我还没有证据证明李夫人不是病死的。”沈明璇心里当然是有答案的，可没有证据，她不想磨灭张小娘对家庭的幻想，毕竟，那太残忍了。

“我知道了。”张小娘闻言轻轻说了一句。

随即又继续道，“如果可以，希望王爷可以帮我查清母亲的死因。”

“可以。”沈明璇颔首应道。

两人又说了一会，付悦已经准备好膳食。

用完膳后，张小娘从王府离开，却并没有回到原来的住处。而是被沈明璇派人暗中送到城郊的一座别院。她的丈夫也已经被带到了那所别院。

而此时，付悦的院子里，小路已经回到房间。鸠儿在付悦的房间里待了很久之后，从房间里出来的鸠儿眼睛红得吓人。

翌日晨起，宫里来人宣旨，着王爷入宫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