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夫人真是说笑了!那皇宫是我们这种人说尽就能进的吗?”
陈媒人做事一向体面:“还是等容老爷回来了,我再登门拜访。”
说罢,便就带着人离开。
王媒人趁机又悄声与赵氏摆了摆各种好处,等试探出赵氏的心意,也安心得离开。
青竹收拾着茶桌上的杯具,见夫人难得高兴,问道:“夫人,可是为小姐的婚事高兴?”
赵浅画语气中带着一丝讽刺:“是呀,替小姐高兴。”
容从清她生的不高贵,卖出去倒是值钱。
前些日子不是救了周家公子的命,更是救了人家的人心呀。
报恩的赏钱她没赚到,现在相府家的定钱又有百两黄金,真是天生当小妾的种。
当务之急,她是要派人去尚府传个信。
尚琨玉已经答应带她去尚家,趁着家中没人她将小姑子的婚事定了拿到钱,再远走高飞。她就不信容家那父子俩能拿她有什么办法。
原先还想着让尚公子替相公疏通疏通官场,早日高升,现在看来等着他高升,不如指望容从清嫁人。
一个是当外室,一个是当小妾。
一台轿子就能解决的事,她能做的不泄露一丝风声。
等到那父子二人知道后,到那时的恩怨,无论是宰相家与容家、国公府与容家的都跟她赵浅画没半毛钱关系。
她早已改头换面,拿着百两黄金进了尚书府当夫人。
她嘴角露出一抹浅笑:“为她操劳这么久,也该到有回报的时候了。”
青竹道:“是呢,这个世界上除了老爷、少爷,就属您对小姐最好了。”
赵浅画交代好青竹、黄叶盯住容从清不要乱跑,自己悄悄去了与尚琨玉接头的药房送了书信。
容家厢房里,容从清正笔挺得坐在桌前,给赵浅画配上新的保胎药房。
她写好,满意得看着上面的配方。
喝完这幅方子,就算是从马车上摔下去,她也能保证孕夫的孩子不掉。
就是不知道嫂嫂的肚子,争气不争气,如果这次没中,就又要等到他们下次再见面的时候继续为她保胎。
总之,这是一场持久战。
她走屋内的后窗出,轻轻敲了三下。
周府的暗卫就出现在容从清眼前。
她声音轻快又娇柔:“暗卫大哥,麻烦拿着药方去药房帮我抓上一个疗程。”
那暗卫脸上带着面罩,却遮不住两颊的微红。
“今天前院的事儿,辛苦你们帮我盯着了。”
暗卫拱手客气道:“我们受主子的命保护姑娘,这便是该做的事儿。”
容从清想起前世周时彦就是靠着这些密探,暗卫,自己各种人为他效命,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如今,她也要发展些自己的人了。
今日赵浅画与两个媒人周旋,如果没有周府的人在,仔细得将她们的对话都记下来,恐怕她等到卖给宰相府的那天才知道消息,属实太被动了。
她打开一页空白的书卷,上面第一列写着“周时彦”,紧接着左边一列写着“叶小小”三个字。
还有谁能助她一臂之力呢?
对了!桃儿!
桃儿曾是周时彦派进南国的细作。
她是安南人,武功高超,擅长江湖易容术,就算在戒备森严、火药遍布的南国宫里,她也能做到来去自如得为两人传递消息。
当时,还是古渊发现桃儿的异常,暗地里早就将她调查个底朝天。
在班师回朝前,她也是唯一一个留在自己身边的婢女,可惜最后为了护送周时彦上船死在了南国的土地上。
容从清对她并没有感情。
但古渊曾过:桃儿也是个苦命女子,一生都活在报恩与仇恨里。
她姓冷,叫冷戚然。
父亲曾经是安南有名的镖师。但却在押送一次货物后全家惨遭灭门之祸。那时桃儿被好心的养母藏在家里带到京城,一家人靠做早食辛苦谋生,在养母死后她又遭养父虐待、觊觎险些将他杀死,是周时彦又一次救了她,带她离开了深渊。
容从清会回想到这里,心里不禁冷笑一声。
冷戚然的识人能力倒真是差。
跟着周时彦四处奔波卖命,怎么不算从一个火坑里跳到另一个火坑里呢?
到头来落得一个客死他乡的命。
没人在意她曾是谁,更没人在意她的结局怎样。
就像自己一样。
被人利用后,孤零零的死在东宫的柴房里,仿佛她生来本该如此一样。
翌日,她趁着天没亮就起来在京城里找起桃儿来。
早食铺子一般有流动的还有租上店面的,桃儿的养父母曾经是冷镖师的邻居,不是富贵人家出身,一路再流落到京城想必盘缠也没剩多少。
京城的地租寸土寸金,他们一家人大概率是做流动摊食。平日里做些早食,再接着还能去干些零工,一家人赚的钱租上一间屋子,紧紧凑凑得住在一起。
早食需要最多的地方是码头。
容从清思路一开,直接调转方向,朝着力工最多的码头走去。
晨曦初升,码头处已经传来阵阵喧嚣声。
船工们上身都打着赤裸,踩在水里将缆绳绷在桅杆上。
一艘船刚停下,接着就围上去一群力工抢着要给船上的老板卸货。
岸边的茶楼里已经开了门,店里装着包子的蒸笼摞得老高。
远处传来力工、船夫阵阵的号子声。
容从清要了一笼包子,坐下倒了一碟沾水,朝掌柜的打听着消息。
“掌柜的,这京城里,卖早食的人家可多?”
那掌柜的脖子上挂着白色汗布,满头大汗得看着她:“不多!不多!这早食都是看着容易,一般人呀吃不了这个苦头!你看这街上的店,有那个能起这么早的,就我一家才在这里卖!”
容从清咬了一小口包子,馅料的香味扑面而来。
“是呢,一早起来就要包这样多,确实辛苦。”
掌柜的擦了擦汗,像好不容易找到人抱怨般:“包算什么!麻烦的是准备馅料,你看看这么多菜,要备菜要洗要切要调味!要不是为了供我家儿子读书,我早就不干了!”
“哦?掌柜的儿子可有功名?”
掌柜的骄傲道:“现在已经是秀才了!来,姑娘,送你一碟咸菜。”
“小二!来两个素包!”
“老王!来三个素包,一碗汤!”
过了一会,人渐渐多了起来,将包子铺围住。
容从清看到远处有一对挑着扁担的夫妻正在码头边卖起热豆腐。
那妇人穿着蓝布衣,脸上长着细纹,鬓角也有些斑白,一旁的男人掀开木桶盖,里面热气腾腾的浓烟冒出,浮出白嫩的豆腐块。
“姑娘,来一碗热豆腐吗?”
妇人见有人走过去,热情的招揽着生意。
容从清笑道:“来一碗。”
妇人的手上十分粗糙,她拿起一旁的木勺沿着木桶边舀起一碗热豆腐,最后抵过容从清所在的木桌前。
她热情道:“姑娘!怎么一大早的自己来码头了?这里进进出出的人杂乱的很,不安全,快些吃点东西就回去吧。”
“我是来找人的。”
一旁的男人也凑过来:“找谁?这码头上的人,我都认识!”
“我来找个朋友,她是安南人,打小被一对夫妻收养带到京城卖早食。”
那夫妻俩脸色一变,左右四处看了看,急忙低声对她道:“姑娘,这事你不能参与,快些走吧。”
容从清脸色一变:“我是来救戚然的。”
“姑娘,今日就当我们没见过,此事你在码头切勿再提了。”
那对夫妻态度一转,也顾不上做生意,急忙收了刚弄好的摊位。
男人像瘟神一样,大声道:“你这姑娘,看着穿的好是位小姐,可为难我们做什么?我们这里的豆腐都是自己做的,你就是把我的摊位砸了我也做不出皇宫里的豆腐!”
容从清见二人匆忙逃走并没放弃,快走了几步跟在他们身后。
天将将亮起来,雾蒙蒙的。
他们扛着扁担走的并不快,时不时回头还看着容从清的有没有跟来。
她跟着两人越走越深,心中开始迟疑起来。
他们为什么听到戚然的名字,竟会如此害怕?态度立马转变不说,连豆腐都不卖了也要走。
难道以为她是追来灭口的人?
但她可以断定的是,他们可能就是戚然的养父母。
犹豫的瞬间,那对卖豆腐的夫妻却早已消失在巷子里。
忽然,她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感。
不好,被下了毒。
她急忙从怀中找到随身备好的流云散,还没来得及打开就被那女人抢过去扔到一旁。
她还没来得及转身看身后的人,粗糙的麻袋就已经蒙住她的脸。
挣扎间,她头上的发簪被摔落在地上,却被身后的女人捡在手中来回把玩。
那女人身材魁梧,并不像京城人的模样,双手沾满了面粉的白渍,轻易用两只手钳住了容从清的手臂。
女人打开一旁的木门,将容从清拖拽进了院子里,只留下地上淡淡的拖拽痕迹。
她四处张望下,见四下无人,将木门紧紧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