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探索魏秋活动范围已经过去一周,虽然之后魏秋尝试过自己离开家,但还是以被一掌拍回告终。最后苦恼地蹲在家门口的她顿悟了一件事,原来沈徽是自己的一条“大腿”!
现下魏秋正扒拉在沈徽的腿上,说什么也不肯下来。
“带我出去玩嘛!”魏秋一双鬼眼可怜兮兮地看着沈徽,叫沈徽心里升起阵阵恶寒。
偏生魏秋一点儿自知都没有,没有聚焦的黑色双眸还渗出了点泪花。沈徽用力甩了甩腿,没能把这个狗皮膏药甩掉,挣扎了好半天,只得拖着一大腿的冰凉感,坐在电脑前处理今天工作上尚未处理完成的事务。
魏秋倒是有毅力,依旧扒拉着她的腿。只要沈徽稍稍低头就能看见,魏秋充满希冀的目光。
沈徽就这样拖着一只鬼加完班,吃完晚饭,在要运动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
“魏!秋!”
“就带我出去玩嘛~”撒娇的口吻带着小女孩家的娇嗔,有这么做鬼的吗!沈徽揉了揉眉心,喝口水压压惊。
“好。”沈徽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嘴巴里挤出这句话,“下不为例。”
“万岁!徽徽你是小仙女!”魏秋雀跃地跳了起来,蹦跶地跑到门边,从鞋柜里挑出一双脚感舒适的运动鞋摆放到沈徽脚边。
“走开!”沈徽并不吃魏秋这一套狗腿的套路。
最后,沈徽沉着脸走出了单元门,身后拖了一只满脸兴奋的鬼紧紧拽着她的衣角,左看右瞧,十分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沈徽顿时有种自己在遛狗的错觉。
“想去哪?”沈徽趁着此刻四下无人,回头问道。
魏秋摸摸鼻子,侧头想了一会,道:“都好。就散散步。”
真是好打发。沈徽叹口气,带着她往公司的另一个方向去了,那个方向上有个小公园,公园外有条热闹的商业街,有家糖炒板栗很好吃。沈徽想着总不能亏待自己白出门一趟就为了遛鬼吧。
城市的霓虹五光十色争相闪烁,照亮了一处处繁华,沈徽和魏秋安静地缓步而行,因为沈徽担心她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诡异场景会吓到路人,所以她们一前一后不说话,魏秋在后头好奇地打量着人间,看什么都觉得稀奇看什么都觉得似曾相识。
走了约莫五分钟,左手边的绿植愈发繁茂,渐渐有了公园的样子,中间隔了条狭窄的小路,小路右边立着大小商铺,沿街的步行道上挤满了各类摊贩,行人走不下都被挤到了中间的小路上,一时间人车混行,喇叭声不断。
糖炒板栗就在不远的前方,沈徽已经可以闻到那股特有的糖焦气。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谁知才走两步,就觉得身后一沉。
“怎么了?”沈徽皱着眉回头看见魏秋拽着她的衣角蹲在地上,透过她的魂体有一只猫迷了层雾和魏秋对视。
“呀呀呀!这小玩意能看见我!”魏秋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看着流浪猫眼珠子里倒映出两条影子,一个实实在在的沈徽另一个比较飘忽的自己。
沈徽刚要鄙视她一番,张了张口又咽了回去。是了,这些天能看见魏秋的只有她一个人,遇到另一个可以看到自己的生物难免会兴奋一些吧。
流浪猫蹭上魏秋的裙角,喵喵地娇声撒娇,末了干脆盘坐下来,依着魏秋舔爪子。
“哎呀好可爱!”魏秋像被粘住了一样,迈不动步伐,伸手给那只猫顺毛,“徽徽你看!它呼噜啦!”
沈徽对小动物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站在魏秋身后,双手盘在胸前,耐心地等她。路人熙熙攘攘地经过,看到的便是一个衣着精致的好看女人盘手立在街角,看着一只猫在面前舔爪撒娇呼噜的情景,如果不仔细瞧压根看不出那个女人的嘴角微微上扬。
白云山是城郊的一处小景点,落在大大小小的景区中并不起眼,平日里游客也不多。现下已是月上西山,整座山林安安静静,鸟兽都归巢安眠。隐藏在苍翠间的一座道观在月色下显得仙气十足。
小道童吱呀关上了道观的大门,提着小灯穿过大堂,推开里屋的门时,喘了口大气。
“师父!你要吓死我啊!”小道童捂着自己的心口,悄悄把捏在指缝里的符收了回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里只有电脑的屏幕闪着微弱荧光,照在披头散发的女人脸上,只见她一张脸都是绿油油的,唯有两只眼睛一张嘴漏在外头。
“你又不做亏心事,怕什么。”女人从牙缝间挤出这句话,白了道桶一眼,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啪啪响。
小道童把小灯搁在桌上,凑上前去,“看什么呢?咦!你那天不是还不屑看么!”师父真是口是心非,屏幕上赫然是那天道童发现的家里有鬼的帖子。
女人敲了敲小道童的脑袋,“你挡住我了,大头。”
小道童赶紧闪到一旁,用手揉头上起的大包,“对了师父,前几天又有人来求平安符了,出了个好价钱。”
“哦。”
自家师父超级冷漠,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好像整个人巴不得要冲进电脑里去,顺着网线去收鬼。
“师父!我们快没有米了!”
“哦。”
“您大人有大量,就给赏个符吧!”小道童可怜兮兮地抬手摸了摸眼角自己好不容易逼出来的泪花。
“不画。”女人斜眼看了看时间,起身走进浴室,啪地关上了门。
小道童咬咬牙,把自己的泪花擦干,转身跑进了隔壁,点起亮堂的灯,提起朱砂笔。
“哼不画我自己画!”
不就是画符他也会,不过就是没咒力罢了……谁让现在观里都买不起米了,碰到个甩手师父,他要持家过日子,也很无奈好不好!
恋恋不舍逗猫的魏秋最后被沈徽拖走了,不过猫却粘了上来,喵喵地缠在魏秋脚边。沈徽等着现炒的板栗出锅,魏秋继续逗猫。
沈徽正专注地盯着老板翻炒板栗,只听后面一声熟悉的惊呼——
“危险!”
沈徽下意识回头,就瞧见魏秋几乎是飞了出去,手里捞着一只猫,身后有辆车凶狠地踩了刹车。
一阵狂风自街道那头呼啸而来,锐利的沙石重重地刮在魏秋身上,蜘蛛细纹般的伤口再一次爬上魏秋透明的肌肤,她疼得倒吸口冷气,却还是紧紧搂着怀里的那只猫。
周围的人群纷纷看了过来,有胆子小的被这猫半悬离地面的场景吓得惊叫出声,小轿车上的车主也是脸色煞白地站在门边。
沈徽暗道不好,忙上前弯腰作势抱猫,顺手把魏秋撩进怀中,这才发现怀里的鬼在瑟瑟发抖。沈徽不敢停留,一手提板栗搂猫,一手牵着脸色苍白的魏秋逃也似的离开了商业街。
就这样一路飞奔,直到关上家门,沈徽才松了口气,气喘吁吁地依在鞋柜上。
“你傻啊!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沈徽想起方才的情景心头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也分不清自己是担忧魏秋还是害怕魏秋被人发现了,心烦意乱的沈徽此刻忍不住斥责,一回头却看见魏秋抱着猫躲在门边的墙角里,一鬼一猫都长着无辜的大眼,叫沈徽一时间也没了怒气。
魏秋默默将手上的伤痕掩了掩,爬起来从鞋柜里给沈徽拿出拖鞋,“我……我们能不能养猫?”
沈徽气结。
“你铲屎。”
“好!我铲屎!”
猫就这样和魏秋一起留了下来。沈徽第二天上班回来和魏秋带猫去做检查打疫苗买家伙什的时候,猫已经被魏秋取好了名,叫大发。魏秋说是因为大发特厉害,人群之中能瞧见她。
于是沈徽第三天下班回来一打开门看到的便是魏秋和大发一起蹲在地上,一个给她递拖鞋,一个抬爪子舔毛,迎她回家。
家里好像越来越有家的样子了。
“园南街起了一阵妖风吗?”
道观里,女人难得地束起发、着道袍,立在观前的平台上,俯视山脚下那座几乎化成小点的城市。
她甩了甩手中的拂尘,黛色弯眉轻轻蹙成一个小川字。
“小远。收拾一下,下山了。”
匐在案前画符画到睡着的小道童听了这话,像打了鸡血般跳起,旋风般地冲回房内收拾东西。
城市另一端的园南街上,依旧热闹,人群接踵,谁也没有注意到马路上站着一个诡异的身影伸手摸了摸稀松平常的柏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