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什么脸站在这儿,有什么脸来面对我们!”
祁染舟此时被气得身体发烫,微生泠的眼神也一转阴鸷,嗓音低沉,“闭嘴,吵死了。”
计霄一转头,瞥见微生泠的神情,只觉宛若炼狱修罗,下一刻就把人大卸八块然后啖之入腹。于是连忙转回头,发现妇人已被微生泠施法晕厥了过去。
“此事可知缘由?”微生泠问。
计霄回答:“从死者中提取出了部分记忆碎片,可得知死者生前听到某个声音,神智不清便自尽了……”
声音?
微生泠猜测可能是那首歌,继续问:“你听过那首歌吗?”
计霄问:“什么歌?”
计霄心想:歌?什么歌?他待会儿不会要唱给我听吧,我听了会不会短几百年的寿命……
一道咳嗽的女声传入他们耳朵,三人齐齐往声音的来处看去。
竟是已经去世的阿紫!
阿紫挣出母亲的怀中,站了起来,歪歪倒倒走了几步坐到榻上,挤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唱起那首诡异的歌:
“新娘出嫁好风光,夜里梳鬓上红妆,郎君切莫太心急,十里红妆浩汤汤。郎君白马气轩昂,新娘彩绣刺新花,一拜天地顺天道,二拜高堂尽人道……”
傅蕴华这点装神弄鬼的伎俩微生泠已经烦了,不等阿紫唱几句便出了屋子,留了计霄在那儿处理。
天亮之前,司命殿同桑臾府已将建平王府的那百多具尸骸认了清,并统一做了下葬处理。
天边刚开始出现些光亮,泛起鱼肚白。步城便找到了刚送祁染舟回客栈休息出来的微生泠。
他恭敬的向微生泠行了个礼,道:“殿下,那百余具尸骸已经认清并清理完成,共一百一十七具。此外昨夜王老爷子的事,我们已经联系了他的家人。据查,王老爷子患有痨病,我们将他的死状进行了伪装,让他家人以为是病发身亡。”
“嗯。”微生泠点了头,“我知道了,计霄你也辛苦了。”
逆天,他居然会关心人……
步城心道。
“那个殿下,其实……我不叫计霄……”步城抱着试探的心态说出这句话,他脑里已经闪过了一千种死法。
他不断脑补着微生泠下一句说出的话:
“我让你提鞋就提鞋,让你吃屎就吃屎,我叫你什么就是什么,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又或者是,“哦~原来你这辈子不叫这个名字啊,那下辈子叫这个名字吧……”
……
步城咽着口水,等待着微生泠的审判,哪知等来微生泠只是一句云淡风轻回答,“这样啊,原是我记错了。”
“对了,那五个姑娘如何?”微生泠问。
“无一幸存。”步城道:“那些姑娘回去后不是患了癫症便是身染恶疾,情况最好的阿紫姑娘,也已在昨日去世了。”
“嗯。”微生泠点了头,“你同计霄随其他神官返回上界吧,目前应该是用不着你们了。”
步城刚点过头微生泠叹了口气,又说:“抱歉还有一事我忘了,劳烦你跑一趟。”
“殿下请说。”
“沿这条街往东走半刻钟左右,有一家张记包子铺,劳烦你带铺子老板去你们下葬那百具尸骸的地方看看,那里有他的女儿。”
“好的。”步城虽不懂微生泠何意,但他下的命令好生去做就对了。
今夜,我定将傅蕴华挫骨扬灰。微生泠心说。
***
祁染舟照常走在街上,倏忽,路上的行人像突然没了意识一样,天色突然暗了下去。狂风卷起天上的乌云往地面扑涌,待到睁开眼时,一片漆黑,不得点了张火符。
突然从地上伸出许多手,有的抓住了祁染舟的脚踝,把他往下拉,像是要把他也拉入那暗无天日的地狱中。接着眼前又是一黑。兀的睁开眼,发现坐在一间轿子里。
有手探了进来,那手指白嫩如葱尖,匀称修长,待轿帘完全掀开,才看清楚是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一袭红嫁衣。
傅蕴华!祁染舟警觉。
她玩味道:“诶呀诶呀,怎么是个男人。罢了,留你也无趣,不若这样,我放你走,你去给我找一个漂亮的姑娘过来如何?”
祁染舟不由得寒毛卓立,看着傅蕴华一边唱歌一边舞离开轿子这儿。
“新娘出嫁好风光,夜里梳鬓上红妆,郎君切莫太心急,十里红妆浩汤汤……”
黑暗中洒下一道光,傅蕴华在光中转起圈,一袭红嫁衣,看着便知是哪家患了癫症的大小姐。
她欢快的转着,笑着,“每月十五,这里都会举行一场大婚,我要把那些姑娘打扮成新娘子,送进轿子里,送到临川城去!”
“哈哈哈哈!”
祁染舟也出了轿,在盯着发疯的傅小姐华,下一刻,她便闪到了祁染舟的面前,道,“这是什么?白温玉,你的定情信物?”
不知为何,祁染舟什么都未反应过来,那原本挂在腰间的玉环挂坠已经到了她的手中。
他试图拔剑拦下傅蕴华,习惯性的动作只感觉摸了空,他低头一看,腰上空无一物。
左肩膀陡然穿来一阵剧痛,傅蕴华的长甲已贯穿他的左肩,祁染舟想拔出傅蕴华的长甲,可右手刚碰到她,整个人就化作飞灰被风吹散了。
祁染舟摸着他的左肩膀,竟然没有伤口。他听着身后有脚步声,猛的一转,看见纸马铺的王老爷子端着烛台,胸口处不断涌着血,染红了前面的麻布衣,在烛光下,可见胸口凹进去的阴影。
王老爷子直直倒在他的面前,莫名的飘过一堆纸钱。蜡烛滚了过来,不过并没有熄,绕着他的脚下滚了一圈,滚到了其他地方。
祁染舟跟着蜡烛走,黑暗中,他看见前方事有什么东西悬在空中,蜡烛的火光顿时猛了,燃烧作一团熊熊烈火。照得他看清了悬在空中的物什,是阿紫!
阿紫吊死在房梁下,死相很不好看,极为渗人。
……
祁染舟惊醒,出了一身汗。从榻上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扉,吹了吹冷风才缓过来。眼看太阳快落山了,天边只余了些夕阳色。
微生泠端了碗面上来,放在桌上,走到窗边,“风凉。”顺手关了窗扉。
“做噩梦了?”微生泠问。
“嗯。”祁染舟点头道。
“罗掌柜教我做了面,你来尝尝吧。”微生泠说。
闻言,祁染舟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