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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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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庆功宴后又过了几日,阮仲嘉终于接到阮英华的电话。

语气亲切,询问他安顿得如何,喜不喜欢为他安排的公寓,又说离学校近,生活设施便利……

他全部应好,反正从小就习惯了,没什么可说的。

“那你明天中午来吃饭,我让莲姐煲汤。”

婉拒了外婆让司机来接的好意,阮仲嘉直言想自己走走。

难得的大晴天,明明一路走来晒得暖洋洋的,甫进入地铁站就被晦暗灯光淹没。

下了楼梯之后灯箱广告一排接一排,不外乎是最近的电影电视还有演出资讯,夹杂一些美容仪减肥药广告之类。

再见到新希粤剧团的演出资讯时,阮仲嘉发现自己稍微好起来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

精美的中式风格,华丽的舞台妆容,耳畔仿佛已经响起梆板的急促敲击声,化作一只手,紧紧攥住他的喉咙,他不由得快步往扶梯方向走,想将窒息的感觉抛诸身后。

[请勿靠近车门,请不要靠近车门,please stand back from……]

扶梯落到月台,关门女声已经响起。

愣了愣,阮仲嘉飞也似的冲向车厢,扑进去的瞬间嘀嘀嘀嘀提示音吓得心率瞬间飙升。

摸上扶手回头一看,车门在自己进入后堪堪关上,呼吸才逐渐平复。

黑黢黢的车窗倒映着自己那张苍白瘦削的脸,他有点出神。捏了捏掌心的汗,既焦虑于自己的不适应,又担心回来是否正确的决定。

四岁那年,阮仲嘉父母车祸,当场离世。

原本幸福的三口之家一夜破碎,他被外婆接回家亲自抚养。

那时候年纪太小,发生过什么事也已经不记得,就连父母生平,阮仲嘉都是偶尔翻看相册才从外婆口中得知。

事情也简单得很,为了事业奉献一生的女人,眼看着独生女儿在外求学,与同学共偕连理,然后诞下爱情结晶,却没想到数年后一场交通意外将一切夺走。

反正自此之后,他的人生完全被外婆安排妥当。

只是外婆没料到的是,一次意外,最后却让自己走上始料未及的道路,无奈之下还是要将他送往加拿大生活。

原本他以为从此孤身在外,没想到年前一通越洋电话,外婆让他回来,迫于无奈,还是踏上了回流的路。

出站后转乘上山的巴士,再稍微走一段路,戴了耳机听着歌,没多久就到了。

家里竟然还有别人,阮仲嘉才站定,就已经听到了院子里嘈杂的人声。

佣人大概从监控视窗看见了自己,快步过来开门。

走进去,花园里已经有不少人走动,或侃侃而谈,或端详着花草树木,阮英华站在院中,忙着招呼这个应酬那个,看到是他,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嘉嘉来了,跟大家打个招呼吧。”阮英华吩咐道。

原以为不过吃顿午饭,突然变成聚会,虽然心中不快,阮仲嘉还是乖巧地同众人问好。

迎来送往这种事,从小到大已经做惯。

视线快速过了一遍,从各人年龄辈份到身份地位,逐一问候,又在对方回应的时候给予合适的应答,可谓面面俱到。

他更介意的是,外婆家里每年都有亲朋好友、圈内后辈上门拜年问候,而自己正好撞上了。

想归想,脸上客套依旧滴水不漏。

普通人家过农历新年,不外乎买年花办年货,而他家则不一样。

他家是需要给大众制造节日气氛的——过年、筹款、义卖、庆典,都有他外婆的一份。

光是新年节目,来家里送节目清单的,商量流程的……

更不用提私底下的聚会,那些荧幕上耳熟能详,随便拎一部作品出来都为人津津乐道的前辈们,也喜欢到他家聚会。

老艺术家们一边搓麻将一边八卦的场景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这个美艳动人在镜头前风情万种,私底下最爱嗑瓜子;

那个倾国倾城每次来家里都要数落合作过的男艺人有多油腻恶心;

还有风流倜傥的要陪着他聊些文学艺术风俗人情,听得人直打瞌睡;

另外潇洒人间的则爱好舞文弄墨莳花弄草,还要时不时送你几幅手稿。

喏,客厅那幅挂了十几年的大字就是潇洒人间于某年除夕喝得酩酊大醉,跑过来撒酒疯让人伺候文墨即席挥毫的。

阮英华当时笑骂对方“正一神经病”,回头又让人送去用上等的木料框裱起来。

潇洒人间早几年绝症过身,大字此刻还悬在家里客厅正中,可算是见证着旧人走,新人来。

进屋后迎面又是一群访客,挤在沙发上那几个没见过,规规矩矩地端坐着,和另外一张沙发上的人闲聊。

阮仲嘉见客人自己聊得开心,干脆绕过楼梯口的桃花,转身往厨房处走。

“莲姐。”

脸上的笑倒是真心实意,阮仲嘉难得笑弯了眼。

据闻父亲是华裔,也许有北方血统,他遗传了一双丹凤眼,内眼角朝下,眼尾上挑,笑的时候卧蚕鼓鼓,柔和了原本冷淡的长相。

莲姐见他进来,脸上也是笑开了花,嘴上不住关怀,手也没停,给他舀了一碗汤。

“好香,今天煲什么汤?”

“西洋菜煲陈肾。”

是他喜欢的汤,难得捧着碗喝得心满意足。

正月寒意正浓,喝上一碗煨得火候正好的热汤让人舒心起来,闲谈间话也就比平日多。

“少爷仔读完书了吗?回来打算做什么呢?”

莲姐正在切萝卜糕,客人们个个都奉承着,嘴甜得很,都要尝一口英华姐家的萝卜糕。

这几天拜年的人多,刚刚切好,又有佣人进来,一盘接着一盘端出去。

阮仲嘉看着,暗地里思忖到底稀奇在哪里,不过是花多了心思料理而已。

有一年风流倜傥来家里吃饭,喝高兴了,生安白造半部粤菜编年史,经他要求,萝卜糕煎得香脆,裹着冬菇和虾米,还有切得细细的腊肉,不知怎的一传十十传百,就变成了她们家独门秘方。

“还没,不过想休息一下,秋天再接着上学。”

“还要回去加拿大吗?”莲姐问完,盛了一小碟萝卜糕放到阮仲嘉面前的中岛台上,又给他放好筷子。

“不回去了,之后学校就在薄扶林那边,回家方便。”阮仲嘉接过筷子,慢慢吃起来。

“啊,那挺好的,离家好近,阮姐一个人在家也有点无聊的,你不在,她很想你。”

阮仲嘉不想多讲,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吃过东西,也不好一直躲在厨房,阮仲嘉磨磨蹭蹭喝了一口热茶,擦过手继续出去,看看有没有需要招待的客人。

厨房在宅邸靠后,临近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梯口内旋处地上座着一只宽口粉彩花瓶,插了株硕大的桃花,鲜妍蓬勃,枝桠张牙舞爪地四散,上面挂满红色金色利是封,富贵逼人,热闹非凡。

走过的时候不小心蹭到,几个利是封就落到地上,阮仲嘉连忙低头去捡,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比他动作快,抬头,就对上一双眼。

很少看到睫毛这么长的男人,不过也是一瞬间的念头,阮仲嘉微微一笑谢过。

这时候就有点尴尬,要将利是封逐个用红绳绑回去,面前这个人却依旧杵在原地,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甚至笑意盈盈地帮他一起往桃花枝上绑。

幸好对方动作利落,这种尴尬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然后男人得体地点头微笑,越过他离开。

阮仲嘉忍不住回头,男人看着有点格格不入,一时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来拜年的客人或多或少都会穿点红色元素在身上,新年流流,最紧要喜庆。

这个男人却穿了一件宽松的黑色长大衣,里面又搭了黑色的卫衣,而且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打扮与其他客人不合群而感到局促。

对,之前就觉得三厂迟早要扩大,里面四五个摄影棚,一起开工的时候太吵了——吃这个吗?等等我给你拿……

也不是这么说,您资历深,换作以前的编剧可是……

还行,嗯,快拍完了,挺习惯的……

也是,毓哥都做过多少年台庆了,今年还是整数,那规模一定比去年……

默默观察了这么久,就没看过他身边的空气冷场过。

甚至朝自己款款走来——

明明刚才还在沙发那边聊得畅快的。

男人在一众客人之中如鱼得水,不清楚底细的,甚至会以为他是主人家的亲友。

“吃柚子?很甜。”

会不会太反客为主了?阮仲嘉想了想,还是接过对方给自己递来的一瓣柚子。

“这个季节的沙田柚很甜,而且解腻。”

男人已经自顾自剥开自己手里那瓣,清香扑面而来。

周遭依旧是客人的谈话声。

原本阮仲嘉倚在沙发旁边的一张老船木长边几上。

几面垫了一张同尺寸切割的玻璃,玻璃下压着阮英华女士各种人生高光时刻的照片——

那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既能在大家相谈甚欢时旁观,又能在气氛不够热络的时候说点什么,牵个话头将气氛继续炒热,是他惯常帮忙招待客人时待的地方。

倒是自己有点笨手笨脚。

他很少剥水果,平时都是佣人将处理好的果盘送上。

至于在加拿大生活的那段时间,大多时候他都是直接买超市切好的水果拼盘。

于是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阮仲嘉颇有点难为情地发现自己连柚子的外衣都剥不好。

“给。”

男人大概是察觉到他的窘迫,将自己手里已经开成扇的柚子塞到他手里,又拿掉他剥不开的那瓣。

他小声说:“谢谢。”

“不用客气,”男人视线也随他一样投向聊得正热络的客人们,“对了,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跟谁一起来的?”

这话说得阮仲嘉一懵,难道是这人没赶上自己招待客人的时候?

斟酌一会,他便讲:“我是阮仲嘉。”

一般人自我介绍,会说我是某某的某某,但在香港地,阮仲嘉只要说“我是阮仲嘉”就会让人恍然大悟,甚至有些热情的陌生人会说:“噢,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呢。”

幸好男人并没有接这句话,只是咬了一口柚子肉,脸上一副“我知道了”的表情,又开口:“说起来,今天来你们家的人真多啊。”

阮仲嘉默默吃着柚子,暗自想着,这人反应倒是挺快。

柚子刚刚吃完,靠近大门的方向忽然吵嚷起来,一群人簇拥着阮英华往里面走,客厅里原本坐着的人又与进来的人聊起来,越来越热闹了。

“喝汤吗?”

长时间的应酬让人心倦,想从时刻要准备十个话题的状态里抽离一阵,于是阮仲嘉扭头对男人说。

人就是这样的,个个都问的时候唯恐避之不及,若然别人不问,又觉得稀奇。

尤其是在家里,明知道对面那人也是圈内人,都已经表明身份了,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过往,偏偏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害他好奇心更盛。

男人确实坦然。

两个人避开众人走向厨房之后,还能对着厨房的窗景即场感叹一番。

阮仲嘉顺着对方的话看去,水槽正对的大玻璃窗外是一棵鸡蛋花树。

花期未到,树枝光秃秃的,从那张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自己似乎也开始对初夏即将出现的美景心生期盼。

“是啊,开花的时候好美,不过很快就会落了一地。”阮仲嘉看着花树感叹。

“小时候我姨婆会捡了掉在地上的鸡蛋花,再弄点别的,例如金银花之类,煲五花茶。”

“我家也有的。”阮仲嘉说,“对了,你……”

“Keith,你叫我Keith吧,”自称Keith的男人稍微往外张望了一下,又说,“今天来了很多电视台的同事。”

骆应雯这话说得很有技巧,他没说自己是和谁来的,不过这么顺嘴一提,阮仲嘉就以为他也是电视台的艺员。

阮英华早年投入了很多心血在电视台那边。

东华作为香港最大的慈善机构,最初与电视台谈筹款晚宴的直播权都由她从中撮合,阮仲嘉小时候也有不少登台经历,对电视台的人天然就有一层好感,看骆应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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