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鹤轩道:“诶,别误会。公主刚刚到此地,我忧心公主待不习惯,乡下丫鬟伺候不尽心,故来瞧瞧,碰巧看见你二人谈话,怎是偷听?分明是你二人声音太大,扰了我耳朵!”
“岂有此理!”庞景辉知晓自己嘴笨,与祝鹤轩斗嘴必然落下风。
可刚刚在周朝安哪受的气还未消,此时又撞上祝鹤轩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顿时气上心头,手掌如毒蛇般翻转,贴面向祝鹤轩而去。
祝鹤轩闪头躲过这掌,抬手紧攥庞景辉的手腕,深怕这掌落在脸上,其上的毒,够叫自己月余不敢见人。
见真惹急了人,祝鹤轩忙认错低头道:“好弟弟,真要毁了我这张脸不成!饶了哥哥吧,招惹你是我的不是。”
庞景辉倒也是个好哄的,见状立即收了手。
祝鹤轩不解问:“公主以前男宠众多,也未见你如此恶意相向,怎偏偏就对周朝安如此不满?”
庞景辉气道:“公主偏心!”
“哦?”祝鹤轩眉头一挑,还以为这傻子不会发现呢。
庞景辉道:“我们都是男宠,独独他是幕僚,凭什么!”
祝鹤轩不解问:“就为这事?”
庞景辉大喊道:“这还不够吗!公主就是偏心!”
祝鹤轩扶了扶额,暗道自己还是高看了阿辉这傻小子。
祝鹤轩道:“我们不也明面是面首,暗地是幕僚吗?从前只是公主碍于身份,无法让我们以正经身份示人,如今时局不同,自再无需如此。”
“是嘛,”庞景辉小声嘟囔。随即想到什么,慌张问道:“那公主还会让我们做男宠吗?”
祝鹤轩嗤笑一声,都不屑戳破庞景辉的小心思,说道:“公主这人,只要不想到这事,就不会遣散后宫。”
庞景辉松了口气,安慰的拍拍自己小胸脯,“那就好,时候不早了,祝兄我就先回去了。”
祝鹤轩点点头,看着庞景辉远去的背影,轻声道:“不过如今正宫来了,那可就说不定了。”
靖曦元闹了一夜肚子,第二日晌午刚醒,陶华就来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靖曦元对陶华此人有点意见,坐着一动不动享受丫鬟们替自己擦洗梳妆,不发一言。
来报的丫鬟却有些着急,琢磨不准主子心思,忐忑再问道:“公主,那陶中书哪里?”
柳冉提点丫鬟道:“公主还在梳妆,让陶中书在偏殿候着吧。”
“是,”丫鬟顿时如蒙大赦,匆匆行礼告退下去禀报。
靖曦元既不想见陶中书,又不好直接推拒会面,正是想让陶中书候着,候到靖曦元消了心中郁气再见。
柳冉在靖曦元身边久了,倒是琢磨的出靖曦元心思。
靖曦元猜到陶华单独一人求见自己是何目的,心中烦闷不已。在旁的柳冉却是喜上眉梢,似有好事发生。
“公主,”柳冉轻唤了声。
“说吧,什么好事?”靖曦元早便看出柳冉有喜事。
柳冉缓缓伸出两个指头,笑道:“两件事。”
靖曦元侧了侧头,通过梳妆镜,细瞧着柳冉说话。
“祝公子说,我是宫里头出来的宫女,又跟公主最久,救公主脱险更有大功,便赏我任了府中管事一职,管府上的丫鬟和小厮。”
柳冉凑到靖曦元耳边,笑眯了眼道:“公主,府上足足有五十九位丫鬟和小厮呢。”
靖曦元也替柳冉高兴,抬手从妆盒中挑出一只柳冉明显喜好的珠翠金钗,转身照着柳冉头上比了比,瞧着合适,便将金钗递柳冉手里。
道:“这金钗送你做礼,庆贺你新官上任。晚上喊厨房多做几个小菜,搬几坛琼浆玉液来,就在花园凉亭,为你庆贺一番。”
柳冉见了立即便推拒道:“公主,这不可。”
“有何不可?”
“奴婢怎... ...”
“欸!打住!”靖曦元抬手示意柳冉闭嘴,“别老说什么奴婢怎配这种话,你是本公主身边的人,你配,你配,你最配!
咱们小冉儿如此温柔善良又勇敢的好姑娘,配的世上最好的东西。”
柳冉眼中蓄满了泪水,眼见就要落下泪珠,靖曦元赶忙岔开话题问:“还有一事呢?快快禀来。”
柳冉闻言迅速擦了眼睛,赶忙道:“陶中书今日一早便登门几位公子院里,小坐了一盏茶时间,不知怎的得罪了庞公子,半盏茶时间都未待够,便被赶了出来。”
“哦,只单单被阿辉赶出来?”靖曦元想,以庞景辉的性格,若上门去得罪他,必然不止将人赶出去那么简单。
柳冉捂嘴偷笑:“庞公子给陶中书下了一点毒。”
“一点毒?”靖曦元提起点感兴趣,对旁边丫鬟道:“速去吩咐厨房安排早膳,请陶中书一起用膳。”
“是,”丫鬟领命速速去安排,给靖曦元梳妆的两个丫鬟不肖提醒,立即加快了手下速度。
靖曦元一踏入偏殿,就见陶华坐在椅子上以背示人。
陶华听丫鬟传唤公主到了,转过身来见礼,好奇盯着陶华的靖曦元和一众丫鬟,却猛然对上一副老虎面具。
“啊!”
陶华脸上面具是皮质的,又被糊上了正宗虎毛,瞧着颇有几分老虎威风。
靖曦元身后几个胆小的丫鬟,被吓的倒退一步。
靖曦元见状,断定陶华是在遮掩面上被毒的后遗症。
靖曦元给身边柳冉使了个眼色,柳冉就道:“大胆!是谁在此敢吓公主!”
陶华立即便慌了,俯首礼姿势迅速改为跪拜礼,道:“公主,臣乃中书监陶华,不是故意惊扰公主,只是脸上起了疹,怕吓着公主,这才在家中向小儿讨要了个面具掩面。”
靖曦元这才开口:“起疹倒是无碍,这面具却是吓人,左右此处又无旁人,陶中书不若将这面具揭了吧。”
陶华略有犹豫,但公主有命,陶华还是照做揭开了面具。
只见面具之下,陶华面色犯紫,脸上皱纹被水肿填平沟壑,整张脸肿胀如发面馒头般,被挤压的眼睛只剩一条缝,嘴唇更是肿如香肠。
脸上还不乏有红斑点缀其间,瞧来应当奇痒无比,上面已被陶华抓的泛红。
靖曦元憋住了笑,暗道陶中书实在敬业,都这般了还能坚持来自己院里。
靖曦元憋住了,身后的丫鬟们却正是年少,最遮掩不住情绪的时候。
靖曦元甚至清晰听见,身后传来丫鬟们的轻笑声。
陶华见状,立即难堪的以袖掩面,着急道:“公主,臣有一册献上,只是臣面容不净,便不多留了,此册还请公主仔细思虑后,再行批阅。”
陶华微微抬头,瞥了眼靖曦元,生怕靖曦元强留自己在此处出丑。
陶华与庞景辉不对付,还被庞景辉下毒弄成如今模样。可在靖曦元面前,却并未借此言庞景辉半点坏话,只是难堪想逃,倒是个君子。
靖曦元点头对旁边捂嘴偷笑的柳冉道:“去取锦扇来。”
“是,”柳冉匆匆去取。
靖曦元对陶华道:“这面具吓人的很,陶中书稍等片刻,换面锦扇遮挡吧。”
陶华立即言谢,待柳冉取来锦扇后,便飞也似的,迅速告退跑回家。
靖曦元待人走了,才大笑出声,断道:“陶中书想来脸未好之前,都不敢出门乱晃了。”
柳冉不解问道:“公主为何这般说?”
靖曦元道:“陶中书这脸大,那锦扇又怎遮的全乎?何况他这一路回去,难免碰上熟人,要被人喊住寒暄两句。”
柳冉闻言亦是大笑,乐道:“公主可太坏了。”
话落,柳冉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小心翼翼抬头观察靖曦元神情。
靖曦元依旧在大笑,并未有怪罪柳冉的意思。
大笑过后,靖曦元还是吩咐丫鬟去唤李修远和袁惜二人去给陶华看诊,怕庞景辉下毒没个轻重。
靖曦元抬手翻了翻陶华留下的册子,叹道:“也怪不得阿辉给陶中书下毒,这陶中书真是活该啊!”
靖曦元指着册子一处,给柳冉看。
陶华递上来的册子,第一句就写着——择驸马利害。
而庞景辉便是陶华册子里的反面教例。
里头直言庞景辉无知且莽撞,善妒且毒辣,不通文墨且毫无教养,不过是一条化人的毒蛇,其心狠手辣之性深根骨髓。
靖曦元方才还心道,陶华未在自己面前言庞景辉丝毫不是,原是都写入了册子中。
柳冉‘咦’了一声,摇头道:“庞公子对他下手轻了。”
靖曦元失笑摇头,缓缓翻动册子,竟在其上,翻到了周朝安的名字。
其上写道:周朝安周公子,祖父周鸿飞乃天下之师,家学渊源颇深,其父周盛,更是忠义之辈,秉性正值,周公子深受影响,才学过人,知书达理,有利于未来世子成长。
且周公子全家被屠,身后无家人相依,不易有反心,更能全心全意伺候公主。
周朝安在陶华的册子上,倒是择驸马的上好人选,不过把周朝安全家被屠作择婿优点... ...
靖曦元转头问柳冉道:“朝安打他了吗?”
柳冉闻言失笑摇头,“不过听说周公子送陶中书出门时,面色颇为不好。”
柳冉如今管着府上丫鬟小厮,对府内消息倒是灵通。
靖曦元府上六位面首,在陶华眼中,祝鹤轩狡诈奸猾,晏永丰歪门邪道,顾穆臻木讷孤僻,魏田硕不务正业。
除开他最不喜的庞景辉,便只有李黎一人,同周朝安一般令他满意。
而靖曦元这才了解到,面首团老大李黎,居然是二品大宗师,天生剑骨的武学奇才,二品中最年轻的大宗师。
在陶华通篇论调你赶紧给我个孩子,我用来稳定时局的主题思想下,靖曦元大手一挥,让柳冉拿来笔墨,在册子末尾批道:‘不允。’
柳冉见了,在靖曦元身后捂嘴偷笑。
靖曦元嘱咐道:“这册子待陶中书寻来再交予他。”
柳冉闻言,仔细将册子收了起来。
夜里月明星稀,倒是适合在凉亭举杯共饮。
凉亭内,逃亡组齐聚。
几杯薄酒下肚,靖曦元才知田俊捷也被任了守城巡逻的任务。而李修远和袁惜夫妇二人,则被安排进了一间医馆给人看诊。
靖曦元看着几人满面红光的模样,不得不佩服祝鹤轩此人。
柳冉原是公主院里一普通宫女,性子有点自卑,如今能管府上五十几号人,便是祝鹤轩对柳冉的认可,让柳冉逐渐从权力中获得自信。
而田俊捷才投靠靖曦元,急于融入这里并获取信任,祝鹤轩便将城防交了出去,以示信任和对田俊捷的重视。
而李修远和袁惜夫妇二人,比较佛系没啥志向,只会点行医的特长,祝鹤轩便给了他们一座医馆上工。
祝鹤轩深深拿捏了这几人的脾性,所以眼前几人冒着生命危险将靖曦元从皇宫救出,没得一点赏赐不说,还通通物尽其用给安排上了活计。
并且祝鹤轩如此狗贼行事,还令几人都深感满意,且毫无怨言。
靖曦元想,祝鹤轩绝对是个奸商!
靖曦元扭头看见一旁坐着的周朝安,这还有个没被安排活计的。
靖曦元举杯,同情的和周朝安共饮了一杯。
也不知祝鹤轩给周朝安的定位,是男宠还是直接受命靖曦元,祝鹤轩竟未对周朝安有任何安排。
以致周朝安像个吃白饭的,被那些大臣们划入靖曦元男宠一列。
靖曦元举杯遥望明月,自己敬了自己一杯,得祝鹤轩如此人才。
毕竟,祝鹤轩割的每一波韭菜,靖曦元都是受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