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芜实在是不知道陈声是怎么想到这上面的。
一时间梗在原地。
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两个人就在这样莫名安静的氛围里对视了一会儿。
陈声见她不说话，以为自己猜对了，不自觉绷住脸，看着就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质问她:“你怎么可以谈恋爱？”
季芜瞬间笑出声，不知道自己怎么把他惹炸毛了，只好说:“你这是什么反应？”
陈声:“你居然还在笑。”
“……讲点道理。”季芜道:“笑又怎么你了？”
陈声一顿，恍然不清楚自己这情绪是怎么来的，战略性地沉默了几秒后，终于为自己找到一个理由:“那我也要谈恋爱。学你。”
季芜:“？”
“…………”
真是越大越会顶嘴了。
说话一套一套的，还会威胁人。
季芜往椅背上一靠，朝他招了招手，说:“过来。”
陈声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季芜:“头低一点。”
陈声又弯下腰，下一秒就感觉到季芜忽然抬起手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不轻不重的，但陈声很震惊，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你怎么还使用暴力？”
季芜:“……再给你一次重新说话的机会。”
陈声缓缓直起腰，居高临下地看向她:“上梁不正下梁歪。”
“……”季芜差点被气笑，寻思这年纪的小孩可真难管，干脆直截了当道:“不准早恋——你那成绩还早恋？”
陈声:“……”
不仅年龄攻击。
还开始精神攻击了。
季芜见他不说话，像是听进去了的样子，语气于是放温和了些:“别天天想有的没的，我忙着读书，没空谈恋爱。”
陈声瞬间抬起眼，忍不住又问:“真的？”
季芜没好气:“真的。”
她重新打开电脑，听见陈声再次开口问道:“那你拿着电脑在干嘛？”
季芜不想搭理他，自顾自地打开了网站，正想找个“技术人员”什么的，身后的人又默默开口了:“你要给别人发东西吗？”
“嗯。”
“怎么发？”
“匿名，主要是查不到发送网址的那种……”季芜之前查过，知道那位梁总的竞争对手是哪家公司，于是打算“借把刀”，总归他们总是比她更有办法处理这个录音的，也更有手段去挖出更多的信息……还有那些人也问不到她头上来。
就是卡在了这一步。
陈声:“我试试。”
季芜一顿，偏头看过去:“可以吗？”
她之前倒是知道陈声对程序、数据之类的感兴趣，但也没想到这方面。
陈声伸手扯了张椅子过来，坐到她旁边:“要发什么？”
“一段音频。”季芜把加密文件里那个未命名的音频指给他看，说:“别点开，直接发就行了。”
随即让开了一些。
陈声看起来十分熟练，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打，侧脸显得十分专注。季芜原本正看着他，没一会她就觉得眼花缭乱干脆闭上了眼睛。
反正她一直都不太搞得懂这方面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键盘声停止，陈声偏过头正想说话，就见季芜一副闭目养神的姿态，愣了下:“你闭着眼睛干嘛？”
季芜缓缓睁开眼睛，凑近电脑屏幕道:“看不懂。”
陈声:“……”
好难得。
他瞬间来了兴趣:“要不我教你吧？”
“不要。”季芜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理由堂堂正正的:“我以后工作跟这个又不相关，会基本的就好了。”
“说不定合作对象会相关。”陈声还不想放弃。
季芜没理他，又看了眼电脑，问:“已经发了？”
陈声:“嗯。”
“不会找到我吧？”
“不会。”陈声顿了顿，忍不住问:“你这是干什么事担心被别人找到？”
“反正是天大的好事。”季芜放心地盖上电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而问道:“你以后想学计算机吗？”
陈声:“你觉得我应该学吗？”
“这不得看你自己吗。”
“你觉得呢？”陈声坚持问。
季芜顿了顿，道:“挺好的，刚好我不擅长这个。”
陈声点点头，刚弯起唇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季芜的下一句话:“那就更不能早恋了，不然可考不上洛大的计算机系。”
“……”陈声张了张口，不知从哪里开始反驳，只好随便挑了一处下口:“我又没说我要考洛大。”
季芜:“是吗。”
毫无疑问语气的疑问句。
陈声话梗在喉咙说不出，只好眼睛盯着季芜看，直到她像往常一样抬手盖上他的眼睛才作罢。
……
半年之后。
季芜在宿舍里刷手机时看到屏幕上方突然弹出来一条新闻，标题是——日华集团股东涉刑事案件，纷纷落马……
季芜一顿，点进去。
在里面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和图片，她闭了闭眼睛，终于觉得一切都尘埃落定。
原来前段时间薛晓倩连番换手机号码给她打电话是因为这个，只是她没接，干脆全拉黑了，手机便清静了。
幸好。
现在她的一切，都和那些人没有任何瓜葛了。
也幸好。
她心里还有挂念的人。
……
**
之前季芜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以前就给机构出题的事情，所以一直到大三的时候课程变少，她找了家公司实习，才开始慢吞吞地给柳音的卡里打钱。
收到的第一时间，柳音连忙给她回了个电话过来，季芜跟她说是实习工资和奖学金、钱非常够用……后以坚决的态度拒绝了她把钱退回来的要求。
除了实习，季芜偶尔会和陈巧祯一起出去吃饭。
或者约火锅烧烤，或者是川菜粤菜……
大三下的早春，天气还有些冷。季芜结束工作后准时来到了火锅店里，一走进去，暖气和火锅味道混合着扑面而来，她拿下了围巾，朝窗边的位置走过去。
陈巧祯早就已经等在了那里，朝她招手。
“阿芜！”
季芜弯着唇在她对面坐下:“等很久了吗？”
“刚来。”陈巧祯顿了顿，开始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不过你怎么大学都这么忙啊，找你出来吃饭都得提前好几天说……以后工作了可怎么办？”
季芜挑了下眉:“那我也很乐意出来跟你吃饭的。”
“真的吗？”陈巧祯眯着眼睛笑起来，又问了个不知道问过几百遍又毫无意义的问题:“那我和陈声同时约你出来，你答应谁？”
季芜:“……”
实在没想到，她一个小时候从没被问过爸爸妈妈你更爱谁类似问题的人。
居然能在这种情境下接受到不止一次的追问。
也算是。
给她弥补了遗憾。（？）
季芜无奈地笑起来:“你不是认识他么？”
陈巧祯:“嗯，那怎么了？”
“可以一起吃。”季芜觉得这个问题比另一个问题简单多了。
陈巧祯虽然觉得她有点敷衍，但又莫名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于是便边点菜边换了话题，聊着聊着就忽然问道:“你和梁彻还有联系吗？”
“嗯。”季芜道:“怎么了？”
陈巧祯微微睁大眼睛:“你怎么承认得这么爽快？”
“这有什么好不承认的？”季芜一脸莫名。
陈巧祯先喝了口水，才再次开口问道:“你们谈恋爱了？在一起了？”
“……”季芜无奈:“你从哪儿听来的谣言？”
随即还觉得不够，补了一句:“啧，真想让他们赔我造谣费。”
陈巧祯:“……”
她忽视了“造谣费”几个字，试图把重点扯回来:“你们以前高中不是就偶尔有待在一起吗？大家都在传，但我倒是没感觉……就是觉得你对他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大学之后我没听你提起他过，然后有人说前段时间见你们在一起吃饭，他还给你擦嘴……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最重要我刚刚一问你！你就说有！！”
季芜被这一连串砸了个眼冒金星，又被“擦嘴”这个字眼刺激得不行，缓了几秒钟，才开口道:“首先，我们是朋友，加上他在隔壁大学，所以偶尔出去吃饭。”
“其次，他没有给我擦嘴，他们那是污蔑。”
妥妥的污蔑！
随后她顿了顿，再次强调道:“真是朋友，没其他的，没和你说主要是因为清清白白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季芜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和梁彻成为朋友的。
但她想，大概是高三寒假的那件事之后，梁彻就偶尔会来找她说话，或者问她题目，到了大学，他忙着打工，季芜也忙着打工，所以共同话题就多了起来，见面的时间也多了。
至于那些子虚乌有的偶遇。
大多是误会而已。
陈巧祯消化了一会儿，然后很快便接受了这事儿，但还是忍不住问:“你怎么会跟他成为朋友的？”
“为什么不会？”
“就是……”陈巧祯犹犹豫豫地问道:“他人好相处吗？”
季芜笑了:“我也不好相处啊。”
陈巧祯一愣。
忽然回想起她第一次见到季芜时，第一印象就是漂亮，第二印象是冷淡，但她又不是那种完全不搭理人的冷淡，而是正常和你沟通交流却会让你觉得始终隔着很远距离的冷淡。
所以她们一开始几乎没什么交流。
但她向来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自从发烧那档子事后，陈巧祯就觉得季芜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后来越相处越觉得她好。
以至于忘了一开始她对于季芜的想法。
但她还是觉得不一样。
梁彻看着就是完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连说都懒得跟别人多说一句。
陈巧祯忍不住反驳她:“才不会，那是别人都不了解你。”
季芜:“嗯，所以别人大概也不了解他。”
陈巧祯难以置信:“你怎么这么帮他说话？”
“……？”
季芜不知道她怎么得出来的这个结论，她明明只是很正常地在陈述事实，话正卡在嗓子口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季芜把话咽了回去，偏头一看，是陈声，就先接了起来:“怎么了？”
“周五你回来吗？”
“不清楚。”
现在才周二。
“我周末有一场篮球赛。”陈声的声音听着有些雾蒙蒙，估计是把手机随手一放，离得远的缘故。
季芜轻声“啊”了一声，仍旧说:“我不确定那天有没有事。”
陈声:“哦。”
季芜听笑了，明知故问道:“你需要一个为你加油的人吗？”
“还行。”陈声矜持道。
陈巧祯听着听着，无声问了句“什么加油”，季芜就回道“周五陈声篮球赛”，下一秒陈巧祯就好似来了很大的兴趣，大声道:“陈声！我也要去！这样就有两个姐姐为你加油了！”
陈声在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那太好了。”
季芜笑了下:“行，那就先这样——你吃饭了么？”
陈声:“还没。”
“不会是打球打到这个点没吃吧？”
“……不是。”
季芜显然不相信，但又隔着条电话线没法印证，只好说:“快去吃，吃饭不规律对胃不好。”
挂了电话。
季芜见陈巧祯一直看着她，便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是。”陈巧祯煞有介事地说:“你没觉得你有点太操心陈声了吗？”
服务员正好在这时候端上最后一样，不远处传过来锅碗碰撞的声音，还有起伏不停的说话声，季芜一开始没听清，于是又问了一遍，听到之后一脸奇怪:“操心他什么了？”
陈巧祯:“催他吃饭。”
“这叫操心？”季芜应得很随意:“我要是知道你没吃饭，也会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