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拜。
额头叩在冰冷的泥地上,林浪遥久久闭着眼,长出一口气。
在天地万物面前走了过场,这段关系就算是在天道里记了名,可比拜堂成亲签婚牍还要不可动摇,从此以后,两人就不再仅仅只是师徒了。
他以为这样就是彻底结束仪式了,还有些不敢抬起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有了新身份的师父。
突然,林浪遥听见温朝玄在身边又朗道:“鬼神在上,万灵可见,此心不改,如有违誓——”
“身死道消。”
言出法随,聚灵阵引来的四方神灵还未散去,晴空一声雷响,算是天道对这段誓言的回应。
林浪遥不可置信地回望身边人,对上温朝玄平静淡然的熟悉面容,心里只剩下一句话:
这人一定是疯子。
温朝玄一拂衣摆起身,伸手要拉林浪遥,林浪遥却躲开了,他自己站起身后退了两步,衣衫半湿,眼睛仍红着,额上还带有泥痕,面对自家师父,又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你……”温朝玄神色微微松动。
山顶的风吹动白色素衣,男人静静伫立,面容俊美,出尘绝俗,恍若神仙中人。
一百六十年前,也是这样相似的一幕,林浪遥初上钦天峰,温朝玄决定将他收为弟子,于是命这孩子跪在地上,朝自己了磕个头。
当时的林浪遥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像仙人一样的男人摸了摸他的头,就决定管顾他一生。
后来他在书里读到一句话,才恍然大悟。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他自认为身为徒弟,未有一日叫温朝玄省过心,也未有一次光耀过师门。他总是在惹事,闯祸,肆意妄为地仗着温朝玄的责任感,一次次为师父添上许多麻烦。
因为他知道,那是他的师父,永远不可能改变。若有一天,全世界都要背弃他,唯独师父不会。
林浪遥喉头艰涩,红着眼眸,朝着白衣的剑修郑重其事叩头一拜。
这一拜,跪得是几十年来养育之恩,跪得是数载春秋师徒之情,跪得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师恩浩荡,没齿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