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槿初原本只打算把他放到景泽园门口就好了,结果一回头看到他烧得脖子都泛着红。
还是没忍心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
别墅里和走的时候比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花园里那棵木槿长了不少叶子。
庄槿初走在前面用指纹开锁后自顾自地先走了进去。
走到客厅时回头对着还在玄关换鞋的段渐安说:“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找体温计。”
段渐安听话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在客厅把所有能放东西的柜子和抽屉里左翻翻右翻翻的。
翻了半天,疑惑地叉着腰自言自语:“我明明记得之前放在客厅了呀,怎么不见了?”
嘟囔了半天眼里含着质疑和怒火,转头朝段渐安看过去:“医药箱在哪?你不会趁我不在领人回来过吧。”
还记得前不久她嫌他没节制,偷偷把家里所有计生用品都藏医药箱里了,虽然后来被发现,但他说放在医药箱里当备用倒是个好想法,就在里面留了几个。
一想到他有可能领人回家做那种事,她都要呼吸不过来,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涨得通红,叉在腰间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怎么可能!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段渐安也顾不得什么难受不难受,噌地起身站到她面前,一双黑眸阴沉就这样紧紧黏在她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庄槿初突然有点心虚,她只是说一种可能性,更何况他有瞒着自己偷偷帮前女友的前车之鉴,她自然会想歪。
她偏过头,不想看他的眼睛。
偏偏段渐安不想放过她。
“看着我。”段渐安双手托着她的脸,强硬地转了转角度,正对着自己,“你就是这样想我的吗?”
“我没有。”
庄槿初低眸,就是不看他。
段渐安不依不饶:“你有。”
庄槿初不承认:“我没有。”
“你有。”
“没有。”
“你有。”
庄槿初实在忍无可忍,一把把他推得重新坐回沙发,吼道:“是,我有,我就是这样想的,那又怎样!”
眼眶很快蓄满泪水,声线开始颤抖。
“那你呢,在戴然那件事上,不也是觉得我知道后会无理取闹才想着瞒我的吗,凭什么你可以恶意揣测我,我就不可以这样想你,更何况你和前女友纠缠不清有前科!”
说完一把捞起静静躺在沙发上的包,对着段渐安恶狠狠地说:“你就算烧死也不关我的事,再管你我是狗!”
气呼呼地推门而出。
段渐安这次没有追出去,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扯开束缚在脖子上的领带,无力地靠在沙发上。
庄槿初开着车也不知道该去哪,在路边随便找了个停车位。
眼泪弄花了脸上的妆,她掏出小镜子重新补妆,看着镜子里殷红的眼眶,她没忍住,趴在方向盘上放声大哭。
其实经过这一个星期,她的气差不多都消完了,原本之前她气得就是因为他恶意揣度她,又瞒着她,她也知道他和戴然之间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交集,她只是觉得不公平。
她喜欢上他两次,可他在喜欢上她之前却有过一段有始有终还算刻苦铭心的恋爱。
她就是不爽又膈应。
现在就因为她也恶意揣测了他一次,她就要被质问被审判,凭什么。
越哭越大声,越哭越委屈,精致的妆容彻底被破坏,但却有种破碎美感。
大哭太消耗能量,好半天才慢慢停下来,趴在方向盘上抽噎着。
脑袋持续放空。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来,才逐渐拉回思绪。
庄槿初拿起手机,愣了两秒。
居然是Ella,段雅君姑姑的女儿,也是庄槿初转专业之前的同学。
自从巴黎时装周之后她就没了消息,现在估计是终于通上网了。
电话那边很快传来欢快的声音:“槿初,新婚快乐!”
庄槿初勾着嘴角,无声地冷笑,满是讽刺。
“你才知道?”
“对呀,我刚从雨林出来,这次去的确实时间比较久,但体验很不错,你要是好奇,下次带你一起啊。”
“婉拒,我害怕。”
庄槿初这辈子都做不到像Ella一样可以一个人到处去野外探险,自由但又热烈地奔赴自己所有喜欢的事情。
“好吧,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和我表哥在一起,我看到朋友圈的时候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你之前还问我要时装周名单,是不是那时候你们两个才认识的?”
庄槿初现在一点都不想听到或者看到和段渐安有关的任何事情,她转移话题。
“怎么一出来就想着给我打电话了?无事不登三宝殿。”
“三宝殿是哪里?”Ella真诚发问。
庄槿初闭眼深呼吸,她差点忘记,对面是个名副其实的真老外。
无奈说道:“这你别管,先说你打电话到底是干嘛的。”
“哦差点忘了,教授这周要在学校举办一个慈善画展,你的那些画也要全部参加展览,他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过来看看。”
Ella继续说:“其实他还是抱着让你能重新画画的想法,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我可以帮你推掉,但我也私心想要你来。”
或许换做以前,庄槿初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但这一刻,她不想了。
她说:“好,我去。”
Ella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问:“你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
庄槿初无奈笑了笑,加大音量又说了一遍:“我说,我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挂了电话之后,庄槿初从包里找出口罩,又从车里找到一个旧墨镜带上,直奔云洲。
晚上何骄暮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行李箱摊在地上,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庄槿初最近新买的衣服和日用品,庄槿初还在浴室继续收着东西。
何骄暮跟在她身后,问:“你这是和你老公和好了?要回家了?”
庄槿初手上动作停下来,回头看她一眼,冷声道:“别提他。”
何骄暮抿着嘴,比了个闭嘴的手势。
“我准备去美国一趟,还不知道去多久,画廊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何骄暮应下:“没问题,画廊交给我你就放心吧,你也不用急着回来,就当散散心好了。”
“对了初初,你可以把张路带上,听说陈景最近也在那边拍户外广告,你可以去拍些图。”
何骄暮没忍住感叹:“哎,自从你上次从巴黎时装周回来之后你对陈景可没以前上心了,对画廊的管理倒是有条不紊。”
庄槿初利落地买好了两张机票,明天一大早从漓京出发。
何骄暮说的这些她不是没有意识到,不然她今天也不会答应Ella答应得那么干脆。
她好像真的已经在慢慢接受重新开始画画这件事了。
庄槿初拉上行李箱,坐在何骄暮旁边,说:“我这段时间确实再也没有主动去关注陈景的消息,之后我要经营画廊,更不会有精力像以前那样天天跟着他的行程到处飞,所以这次去美国给他拍完最后一组图我的账号就准备停更了。”
何骄暮知道她对这件事倾注了多少精力和心血,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养活摄影工作室,打响名声,而且陈景如今的发展是娱乐圈多少年轻艺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左右也不会因为少了一个站姐有什么影响。
何骄暮一向支持她庄槿初做的所有决定,对着她笑:“好,我都支持你。”
庄槿初没说话,只是把头静静靠在何骄暮的肩膀上。
两个人就这样不知坐了多久。
-
第二天一早,张路开着庄槿初的车停在云洲楼下等她。
没等几分钟,穿着天蓝色长裙的庄槿初鼻梁上架着黑色墨镜出现在大厅里,早早等在车边的张路一下就捕捉到她的身影,上前接过行李箱。
张路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之后又利索地打开后座车门。
庄槿初压着裙子坐进去,张路小跑到驾驶位很快启动车子,导航到机场。
红色法拉利刚驶进马路,和一辆黑色迈巴赫迎面擦过。
庄槿初没有注意到,坐上车就开始补觉,昨晚和何骄暮聊天聊地,凌晨四点多才睡。
刚闭上眼睛,人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可是没过两分钟,一阵推背感将她冲醒,整个人往前扑,堪堪要撞上副驾驶椅背的时候被安全带隔住。
张路紧张地回头看过来:“大小姐,你还好吗?”
庄槿初被吓到,但还算镇定:“我没事,去看看怎么了。”
“好。”张路下车绕道车后,才发现被追尾了。
他走到后面的迈巴赫车边,刚要伸手敲车窗,车门就从内被重重推开,下来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急切地跑到法拉利门边。
张路也算反应快,及时冲过去拦住他要拉开车门的动作。
开玩笑,这人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别看他开着那么好的车,说不定是个精神病,这要是伤到大小姐,他得当场失业。
段渐安不管不顾,莽着劲想要挣开张路的手,不停地朝车内吼道:“庄槿初!庄槿初!你要去哪!”
啊?这人认识大小姐?
张路有点怀疑,但手上却丝毫没有松懈。
车内,庄槿初松开安全带揉了揉肩膀,偏头一看,车窗旁,段渐安那张脸赫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