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场内灯光交错,人声鼎沸,来来往往无一不是交际和讨好。
庄槿初目不斜视,充耳不闻,只是一味地跟着内场人员的指引到了媒体区。保镖把所有拍摄设备交接好便退了出去。
在秀场内环视一圈之后庄槿初终于在秀台右侧第一排的位置看到陈景,旁边和他交谈的便是今天主秀品牌Veyelle总裁段雅君,穿着Veyelle春夏最新款高定成衣,在秀场的灯光下显得更加高贵优雅。
庄槿初调整几个角度后拍摄了不少陈景的内场照片,再次通过取景器看向段雅君时,庄槿初心口泛起一股莫名的感觉。
她知道,段雅君不仅是Veyelle总裁。
也是她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夫的姑姑。
看着镜头里一颦一笑都彰显着随性,但眉目间却充盈着傲气的女人,庄槿初的脑子里突然想到刚才在外面撞到的那个男人。
他眉目间和段雅君一样,一股与生俱来的高傲和恣意,随手一个举动和表情都能引得旁人驻足。
难道刚才外面的那个男人真的就是段雅君的侄子,她的未婚夫?
不可能不可能。
那个未婚夫现在应该在滨城,再不济在得知自己逃了见面之后也应该是回到了漓京,总不能是跟着她来了巴黎,再说临时机票哪有那么好买。
不过有段雅君这么好看的姑姑,想来那位段渐安应该也是一顶一的好看,只是可惜网上到处都找不到他的照片,不然也是可以提前一饱眼福的。
太可惜。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庄槿初才发现自己的镜头不知何时已经跟着从段雅君和陈景身后经过的那个男人转动。
直到他坐下。
他换了衣服,同样是一身白衬衫配黑色西服,只是胸口的胸针不是不久前的宝蓝色钻石胸针,而是换成了饱和度同样极高的孔雀绿翎羽胸针,高贵中更是掺杂着不容忽视的慵懒惬意。
“咔咔咔”
手比脑子快,还没等庄槿初想好是不是要给他也拍几张照片,手中的相机已经代替了她的理智,只想把眼前这无比养眼又引人沉沦的美貌永久留存下来。
看那个男人坐在最角落的位置,而且在经过段雅君身边的时候也没有交流,看来真的不可能是自己那位未婚夫,应该只是一个娱乐圈新人。
镜头还没来得及重新收回,手臂突然被一只大手钳住,庄槿初吃痛出声。
“嘶,你谁啊,放开我。”
眼前是一个五大三粗的老外壮汉,听到庄槿初的话没有一丝松动,下一秒更是从她手中夺走相机。
“还我相机!”
庄槿初这样被男人从秀场最边缘没有灯光照亮的位置一路带到了刚才相机中最后出现的那个男人面前。
“是你?”庄槿初疑惑。
“很惊讶?”段渐安接过壮汉手中的相机,随意地翻着,眼皮轻抬,“你刚才不是一直在拍我吗,现在让你近距离看两眼而已,你应该庆幸。”
庄槿初被看的心虚,微微偏头,从段渐安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在昏暗灯光下泛红的耳垂和轻咬的唇角,倒是越发好奇她到底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我就是...就是想着今天害得你礼服都脏了,想给你拍套内场图而已。”庄槿初越说越觉得自己没错,转过身体正对着段渐安,一脸的坚毅。
段渐安哑火,但语气中却是压不住的探究,咬牙切齿:“你把我当什么了?”
“就...就是...刚出道的小明星啊。”庄槿初被他冷冷地语气刺到,有点不知所措,“但是我在网上没搜到最近有什么很火的小明星,想来你应该是华侨吧?在韩国出的道,日本?总不能是泰国吧?”
庄槿初每说一句话,段渐安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就暗一分。
段渐安轻勾唇角,取出内存卡,满含挑衅地忘向庄槿初:“谢谢你的好意,那我就心领了。”
郭迪接过相机重新塞到庄槿初的手里。
段渐安看向秀台,灯光骤暗,“送这位小姐出去。”
“我是有邀请函的!”庄槿初觉得委屈,凭什么他一句话就能把她赶出去,最主要的是还拿了她的内存卡,陈景的内场图也没有了!她拿什么给粉丝们交代!
她向来能屈能伸,还想再上前说说软话求求情,脸面也没有内场图重要啊!
上前的动作还没开始就被中断,几个壮汉隔绝开她和段渐安,只能被一步步往外退。
直到离段渐安的距离快超出一个手臂时,庄槿初把相机环抱住,眼疾手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便利贴和圆珠笔,写下一串数字,一个用力地跃身,把便利贴贴到了段渐安的西服领口处。
“记得打给我,或者发消息,你的西服我还没赔呢。”庄槿初在段渐安不可置信看过来的时候赔着笑。
*
“小姐,这么快就结束了?”
今天一天都替庄槿初背着相机设备的保镖张路不解地问道。
庄槿初扬着下巴,巴掌大的脸上全是傲娇,“怎么?不行啊?里面空气太差了。”
说完抬步就走。
这会儿刚刚开秀,离结束还要几个小时,庄槿初已经在计划着接下来的行动了。
先回酒店补会儿觉,昨天飞了十多个小时,现在闲下来就困得不行,等睡醒了再到秀场门口来堵自己的内存卡。
酒店离秀场很近,庄槿初准备直接走到酒店,还没走出秀场多远,手机振动,收到一条消息。
来自Ella。
是一份文件。
庄槿初打开文件,秀场的座位图赫然出现在手机上。只是秀台右侧最后一排的位置没有名字。
[Ella,最后一排那个没有名字的位置是谁?]
[我表哥的,他今天临时过来的,应该是没来得及加上吧。]
庄槿初的脑子飞快运转,回想着自己当初在美国留学和Ella认识至今,一直知道她是Veyelle家族的中法混血,但她们的认识纯属偶然,没从想过去更深地探究对方的家底。
Veyelle家族至今只有一位亚洲人,就是段雅君。
那Ella的表哥就是段渐安,她的未婚夫。
庄槿初怔怔地定在原地,头昏脑涨,双手不受控制地在屏幕上打下一串文字:
[你表哥是段渐安吗?]
庄槿初紧紧捏着手机,心脏的跳动声在耳畔被无限放大,震耳欲聋。她说不清自己想要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看着对面迟迟没有回复消息,她这才收起手机继续往酒店走。
*
昏暗的楼梯转角只有一缕从狭小的窗口钻进来的月光。
随着月光一起挤进转角的还有不停呼啸着的寒风和裹挟在其中的雨丝。
庄槿初避开亮光,把自己蜷缩着埋进膝盖,呜咽声断断续续,抖动的肩膀暴露着她的所有情绪。
“为什么都说我拍的很差?”哽咽的话语似是有着无限的迷茫。
下一秒,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把她的所有情绪全部浇灭,一阵咖啡混合着冷冽香气的味道在这个潮湿的雨夜霸道钻进血液,难以忘记。
“别哭了,你拍的很好。”说出的话倒是不像身上的香一般霸道。
“你认识我?你看了今天的摄影展?”
庄槿初抬起湿漉漉的脸庞,随手拨了两下黏在脸侧的头发,一双杏眼满是水雾,像是刚刚从暴雨中洗刷过一般。
“不认识,也没看过。”
“但我猜一定很棒。”
庄槿初的心情随着他的两句话一起一落,连难过都来不及。
他站在那缕月光下,清晰的轮廓映入眼帘,骨节分明的手将那杯咖啡塞进庄槿初的手掌中,一股热气顺着血液升腾,遍布全身,冰冷的心脏不知道也是因为这股突如其来的热气而猛烈沸腾着,不断地敲打胸腔。
“没有人可以否定你,你自己更不行。”
“不要为了没有意义的批判而浪费自己的眼泪。”
一道雷声落下,狠狠砸进窗内。
庄槿初猛地睁开眼,这才发现哪有什么雷声,是定的闹钟。
没好气地关掉闹钟后,庄槿初这才起身拉开窗帘,外面的天气依旧灰蒙蒙,只是好在不似梦里那般暴雨狂虐。
那是她这二十四岁的顺畅人生唯一失败的一天。
庄槿初为了多睡一会儿,想着把闹钟定在大秀刚刚结束的时间也来得及,这会儿才发现刚才响的已经是第五个闹钟了,距离大秀结束已经整整一个小时了!
算了,反正已经错过堵他的最好时机,不过他既然是Ella的表哥,那要到他的联系方式应该轻而易举。
点开聊天记录才发现,一个小时前Ella发过来一条消息。
[你怎么知道我表哥的名字!]
[可不可以把你表哥的联系方式发给我,我今天在秀场不小心撒了他一身咖啡,想联系他进行赔偿。]
其实更简单的方法是直接找孟晓晚女士,但她实在不想让她知道她在巴黎遇见了段渐安,她一知道,段雅君姑姑肯定也会知道,那段渐安必定也要知道。
估计今天发生的事让段渐安烦死她了,要是再让他知道自己就是那个逃了见面的未婚妻,估计能直接气的把内存卡给吞了。
庄槿初收好手机就准备先下去吃点东西,顺便逛逛街,给何骄暮选些礼物。
刚踏出酒店房门就看到一对男女朝楼层最尽头走去。
直到那对男女停在最尽头的房间门口,庄槿初一把按住准备跟在男人后面进去的女人。
“你哪位?”女人淡定地伸出柔弱无骨的纤长细手推开庄槿初。
“这话应该我问你,你哪位?他女朋友?”庄槿初往段渐安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女人瞬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和刚才的淡定大相径庭,嘴角向下撇,瞪着充满水汽的大眼睛,扭扭捏捏地看向段渐安。
段渐安好整以暇地倚在墙壁上,轻笑:“看我干什么?问你又不是问我。”
女人又不情不愿地转过来:“我还不是他女朋友。”
庄槿初笑了,这个“还”字用的是真妙。
不过就是想要宣誓主权,现在还不是,指不定下一秒就是了呢。
“你笑什么,你又是谁?凭什么质问我?”
女人不甘心地抬高音量。
庄槿初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报臂靠在墙上看热闹的段渐安。
“我是他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