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们为参考物计算，我们的位置永远不变，是居民楼在变化，所以才看起来在变动。”

这个变化过程很熟悉，俭舟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但他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

究竟是什么形式的转换，能让他们的位置不变的同时，其他房间在变？

简单的旋转？平移？对称？上下对折？

不对，这个空间无法压缩成平面，而且按照老蔡给出的路线图来看，转换过程更像是从一个面到另一个面的……跳跃。

“……”

【俭舟：唐珂，你问问老蔡，在把王宵言带到A级怪物那边去之后，你应该怎么回来？】

【唐珂：稍等。】

【唐珂：老蔡叫我在原地等十几次后，就能自动转回去。】

【俭舟：十几次？】

【唐珂：好像是……十六次？】

十六次……算上之前的四次，就是……

二十次。

——这个数字太熟悉了，对于他们两人而言都是。

俭舟：“三阶魔方——楼栋以3x3的魔方形式旋转。以目前已知的信息来看，环形居民楼有三个三阶魔方，分别是三小时，四小时和六小时，魔方之间并不互通。”

兰因轻轻点头：“如果是魔方，一切都说得通了……固定点就是魔方最中心的那个点，那个房间永远不会变动——和老蔡的那个A级怪物房间对上了。”

“而且，对于程序和机器而言，无论魔方打乱到何种地步，最多只需20步就能还原——这就是上帝之数。和环形居民楼变换20次之后复原对应。赵诺言说她看到的那个乌鸦三到四天出现一次，也就是说……”

俭舟：“她的房间，在四小时的魔方上。”

一切线索都能串联起来，兰因点开手表，那是俭舟送给他的迷你计算机，用于辅助传送，他立刻开始构建模型。

“如果是三阶魔方，那么一切就简单了。在很久之前，人们就完全攻破了三阶魔方的变换模型，计算机里有现成的。只要把它加入传送公式，从某种理论上来说，我们就能到任何地方。”

传送技能在算力达标的情况下，就是Bug技能。

俭舟：“对，而我们的相对坐标点近似于……放在不断转动的魔方某个格子上空的手。我们的位置没有变过，但魔方一直转动，最多20次，一定有相同的格子经过，这就是为什么能回到之前的房间。”

解开了环形居民楼的转动谜题后，剩下的一切都变得简单许多。俭舟告诉那些幸存者，他们现在能去独栋了。

有计算机算数就是快——几分钟后，兰因就写出了传送所有人的公式，他们望着熟悉的通道口，相当感慨，加快脚步往前赶。

“我先去探路，”楚暮披着隐身的袍子，“王宵言有把受害过程记录的癖好，他说不定埋了摄像头在附近——你们先别动。”

好消息是楚暮猜对了，王宵言确实扔了不少摄像头在附近，她处理掉这些之后，轻手轻脚的靠近关着尹冬潭的房间。

尹冬潭的状态很不好，周围的景色在他眼里完全变了个样，他被绑在地狱的那根柱子上灼烧，面前是两个青面獠牙的恶鬼，它们紧紧贴在一块，手里拿着刀叉，似乎准备将他活生生烤熟。

他强撑着身体想要爬起来，却被剧痛打断。

……他是来这边救人的，他快死了，他要活下来。

那个姓王的疯子一次又一次把他逼到死地，然后把那些恶心的血肉塞进他的嘴里，拎着他的脑袋，笑得有些癫狂：

“你知道怎么样才能活下来，不是吗？”

王宵言一遍遍告诉他，拿到了这一类能力的人很难死掉，只要有源源不断的血肉补充，就能回血甚至复活。那个疯子用实际证明了他说的话是真的，在这之前，尹冬潭快死了，被喂进去一口混合着泥土的血肉，重新流动在四肢百骸内流动的力气不是假的。

尹冬潭双眼血红，他死死盯着眼前那两个被绳子捆着的恶鬼。

……既然是恶鬼，吃了它们也没关系吧？

他脑海里涌现出无数个疯狂的想法，被他强行压制下来，他听到自己在问：

但是你为什么被绳子捆着，尹冬潭，你为什么被捆起来了？

他听到自己内心的一声冷笑，眼前的场景变了又变，最后回到了原来的居民楼内，面前那不是恶鬼，而是那对母女，被人绑着丢在他对面，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到，她们早就被吓晕了过去。

两个D级的手下在门口闲聊：

“啧……真牛，为了对抗本能，居然强行把自己捆了起来。”

“他那副样子也太吓人了，铁链勒紧肉里，出了那么多的血，还要往前爬，又被铁链捆回来……异能者到这个地步，和怪物有什么区别？我看着都瘆得慌。”

那个手下打了个寒战，不愿再看屋内的场景：

“兄弟们只是想玩玩女人，喝点小酒，在这里跟着老蔡当占山大王，谁愿意和那疯子一块儿干活？”

“行了，这血糊滋啦的有什么好看的。咱们抄上家伙，把里面人全砍了，反正他们也活不成，不如少受点罪。”

“王老板不会怪罪吧？”

“怕什么？把摄像头一断，杀了之后就把他们几个全丢黑雨里边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问起来就说是这男的把人弄死了，清醒后受不了现实，自己跳了，谁能对证？”

“再说了，他哪能管得到这边？他们还在环形居民楼走迷宫呢。更何况，反正他也是个疯子，看着脑子就不好使，过会儿就忘记了。”

“可是……”

“可是什么？我们的上司是老蔡，王老板是谁？跟着老蔡走才有出路，他明里暗里催过我们好几回了，让我们快点走。别磨叽了，去把监控掐了，我来动手。”

在屋子的角落里，一个穿着黑袍，看不清面容的小姑娘对尹冬潭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那两个手下偷摸着溜进来，一个人去捣鼓监控，却发现监控全部消失，刚要喊人，就被楚暮抹了脖子，无声无息倒在地上。

另一个人举着把刀正准备砍下尹冬潭的脑袋，忽然喉咙一凉。楚暮以极快的速度砍下了他的脑袋，对方连异能都没来得及使出来。

动作太漂亮了。如果不是现在这种情况，尹冬潭还想为她叫两句好，可是现在他只是死死盯着那两具尸体，移开眼神，沙哑着嗓子问：“过去多久了？”

“如果你问的是从清醒到现在——三个小时。”

俭舟推开门走了进来，身后还有一群幸存者。尹冬潭看着他，很小的笑了下：

“哟，顾问，你也来了。”

俭舟转头去问兰因：“构建从独栋到小世界的传送公式，要多久？”

兰因：“如果一切顺利，最少也要……三天。”

三天，尹冬潭肯定撑不到那个时候。不过还好俭舟有随身携带手术室的习惯，在把尹冬潭扔上手术台后，他顿了一秒。

“……”

兰因也在旁边，他负责打下手，简单扫了一眼尹冬潭的伤势后迅速做出判断：

“如果不是异能，他早就该死了。以我们目前的医疗手段，几乎不可能把他治好。”

他的判断没错。尹冬潭的内脏，骨骼碎成一团，头骨像针扎般刺入大脑，灰白色的脑浆正在往外溢，眼睛不正常的往外暴凸，在颅骨内的高压下几乎脱落。

百分之一的剩余血量。

……这和尸体几乎没区别。

但尹冬潭还清醒着，他笑着说：“顾问，算了吧——让我体面点离开，倒也不是一个选择。”

俭舟的声音有点冷：“你死了，我们会损失相当重要的战略资源——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只有你有能力战胜王宵言。”

“哈哈，”尹冬潭笑了两声，“顾问，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人喜欢把一切都算计成利益，其实……其实你本人特别重感情？”

俭舟：“……”

他没说话，所有人都没开口。

直到楚暮抗着两个被打晕的人回来，她把这两人往地上一丢：“总共有四个守卫，这是那边两个，我带来了。”

她的意思很明显，但尹冬潭没领情，他偏过头，很小幅度的勾起嘴角：“小姑娘，算了吧。”

“嗯？”楚暮想了想，“这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烧杀放火，无恶不作，他们罪有应得，不必愧疚。”

“……他们是坏人，那也是人，小姑娘。”

尹冬潭闭上眼：“我也是人，有些事一旦形成了习惯，就很难再改了。”

楚暮：“……”

楚暮显然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她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在语音频道询问：

【楚暮：怎么办？俭舟，你要不要劝劝他？尹冬潭不想吃好人，那些坏东西他也不吃，他真的快死了。我要把这两人榨成汁给他吗？这里正好有绞肉机和榨汁机。】

【俭舟：……对他而言，这或许不太合适。】

【远在环形居民楼的唐珂：……】

【唐珂：姑奶奶，你能不能听听自己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