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赛的建议,次日打封闭针带伤上阵自由滑,耽误了治疗黄金期。
膝盖在比赛中不免二次伤害,不等最后的颁奖仪式,队医直接将他抬上担架。
九年恢复下来,右膝只留下手术后的淡色痕迹,但上冰始终成为一件麻烦事,从此也只能进行简单的滑行。
他来到冰场时,清冰时间已经结束,学员们再度涌入,恢复了体育休闲的喧闹。
他微微欠身,习惯性将身体的重量渡给左腿,和穆百川打了招呼:“我们已经和她妈妈取得联系,她说立刻赶来,让我们不要耽误课时。”
说完,李葳蕤牵起男孩,温声哄道:“走吧,我带你去见见你的小搭档,她也是今天第一次来,是个特别可爱的妹妹。”
叶绍瑶不知何时松开了季林越的手,右手再度被牵住时,覆盖了一层粗糙的质感。
他才不过六七岁,稚嫩的关节已经在冰上磨出一层薄茧。
她知道,身上每一道痕迹都是运动员的勋章,彰显着他们曾经百炼成钢的荣誉。
她感觉到,季林越有意识握紧了她的手,微微晃了晃。
他用眼神乞求着,叶绍瑶点头想跟他走。
但她没敢挪步。
好像自己也还没下课来着……
穆百川最终是受不住小姑娘的撒娇发嗲,同意放她去。
这是叶绍瑶第一次从正门走进健身房,看着周围的大人们轻而易举地做着卷腹卧推,和身上没二两肉还训练偷懒的她形成了鲜明对比。
安全感在此时降到了谷值。
“我们不练这些。”季林越在她半个身位前,拉着她走过。
李葳蕤带他们去的是俱乐部专属练功房,门里是另一副模样,空气中的味道都要清新不少。
叶绍瑶见到了爸爸久仰的冯教练,只是对方并不适合在此时心平气和地打招呼。
李葳蕤往窗边指了指:“小朋友,那就是以后和你一起搭档的妹妹,她比你还小两岁,在读幼儿园。”
季林越和叶绍瑶顺着目光看去,那里随意摆放着几张淘汰下来的哑铃凳,只有一个穿着粉色公主棉裙的女孩子坐在末端,她的胳膊勉强够到窗台,在空气中指指点点,数着窗外北归的鸟。
“姚苑。”
小公主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转过肉乎乎的脖子,两颊的肉抖了两抖。
她的年纪不大,但是记性好,认出这是刚才让她等哥哥的叔叔,立马跳下凳子跑过去,粉色的头花盘起头发,垂下来细带在半空盈盈飘动。
姚苑用糯糯的嗓音说了一句:“教练好。”
“这个哥哥以后就和你一起滑冰,”李葳蕤把牵着季林越的手往前送了送,“他叫季林越。”
季林越被惯性带上前,险些撞上身前的姚苑,礼貌地说了声“对不起”。
姚苑没有在意,弯着笑眼同样说了声:“哥哥好。”
她的眼睛继续往旁边扫,留意到哥哥身边还有个一同来的姐姐。
自己不才是哥哥的搭档吗?
难道冰舞还有另外一个搭档吗?
犹豫再三,姚苑还是说了句“姐姐好”。
这边结队成功,叶绍瑶心里泛酸,这明明是她捡到的弟弟,转眼就被拉去给别人当哥哥了。
她把其乐融融的三人抛在健身房里,夺门直奔冰场,一路抹着眼泪。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哭,明明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
后来想想,叶绍瑶只能解释,大概是因为自己天生的颜控心理在作祟,不舍得就这么把漂亮弟弟拱手让人吧。
泪花模糊了视线,叶绍瑶全凭着记忆带自己回到冰场。
邵女士身上熟悉的香水味窜入她的鼻腔,她跑去抱住她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妈妈,我也想转去学冰舞。”
很奇怪,对方做出退一步的动作,脑袋上方也没有传来熟悉的安慰。
她抱得更紧:“妈妈,我明天就想学冰舞。”
“小妹妹,是谁欺负你啦?”
那女士的声音有些沙哑,也像刚哭过似的,总之,和妈妈的声线两模两样。
叶绍瑶当场怔住,连鼻涕泡都忘记吸走,咸意淌进唇角。
屋漏偏逢连夜雨,经历了朋友被抢走和认错妈妈两件事,她觉得,自己才七岁就已经丢完了一辈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