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汽车驶过的那一刻,傅温茂立刻便拎着剥好的蒜,起身去迎自家老婆。
傅温茂亲自为秦庆月打开驾驶座的车门,“老婆,辛苦了。”
秦庆月面色如常,“做好饭了吗?”
“都做好了,就等你们了。”
傅温茂和秦庆月并肩走着。
被秦庆月提醒了一下,傅温茂才想起来身后还有人。
傅温茂转身对苏烟说。
“小苏啊,快进来,听傅砚舟说你喜欢吃油焖大虾,伯父昨晚特地学习了一下,今儿你尝尝伯父的手艺怎么样。”
傅温茂那张仅看一眼便让人退避三舍,不怒自威的脸上,此刻堆满了慈祥的笑容。
“好,麻烦伯父了。”
苏烟落落大方。
傅砚舟一脸怪异的看着自家父亲,他对这样的父亲感到陌生。
苏烟被母亲挽着进了屋。
无人在意的场合,他作为全场唯一一个病号,不仅要自己拖行囊,还差点被拒之门外。
“傅砚舟不进来我关门了?”
傅温茂站在门口喊了一嗓子。
“来了。”
傅砚舟应声,拖着自己的行囊进了屋。
苏烟和秦庆月正坐在沙发上聊着些什么,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
傅砚舟也不自觉跟着笑。
忙碌着的傅温茂,转头看到自家儿子如此悠闲的站在这里笑。
他就特看不惯,特地腾出一只手,不轻不重的在他背后打了一巴掌。
“嘛呢?赶紧洗手来帮忙。”
傅砚舟与父亲将十几道菜肴布上餐桌。
傅温茂侧头对着客厅大喊一声。
“老婆,吃饭。”
傅砚舟看了一眼父亲,而后有样学样,也朝客厅喊。
“烟,吃饭了。”
傅温茂白了自家儿子一眼,见秦庆月来了,转头便坐在了秦庆月身边。
傅砚舟给苏烟拉开椅子,待苏烟落座后,自己才坐在了苏烟身边。
主座的秦庆月给傅温茂递了个眼色,傅温茂立刻便心领神会,起身去客厅拿了一个牛皮纸袋递给秦庆月。
“今天好像是咱们一家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
秦庆月雍容的面颊上铺满了温柔的笑意,她将牛皮纸袋递给苏烟。
“烟烟啊,这个是我和你伯父一早就准备好的,今儿总算是有个机会,当面送给你。”
“希望我们烟烟,一生幸福自在。”
秦庆月那双明亮的眼睛中,流露着对苏烟的欣赏。
多美好的姑娘啊。
无关其他,秦庆月是由衷的喜欢苏烟这个姑娘。
“伯父伯母,这个我就不收了,我今天登门来吃饭,都没为您们带礼物,怎么能再收你们的礼物呢。”
苏烟展眉微笑。
“烟烟,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伯母第一次在你梅姨家见到你,就很喜欢你,你和我年轻的时候很像,我总觉得,我如果有个闺女,一定是你。这个东西从不是因为傅砚舟,而是送给苏烟的。”
秦庆月说。
“行,那就谢谢伯母,谢谢伯父。”
苏烟笑着点头致谢。
秦庆月就喜欢苏烟的性格。
大方、不扭捏,像混迹江湖的侠女。
笑容是会传染的,就像此刻,由心底升腾而起的真挚开怀的笑,展现在四个人的脸上。
细细望去,这四人的面容,竟有些神似。
苏烟在与秦庆月闲聊着,他们身边两位插不上话的男士也没有闲着。
傅砚舟拿来两双一次性手套,将其中一双递给餐桌对面的父亲。
父子俩默契的戴上手套,拿起色泽美味的虾和螃蟹,开始了劳作。
父子俩神同步,将剥好的虾仁放入各自老婆的盘中,而后二人又拿起工具,开始新一轮的劳动。
……
一顿晚餐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结束,苏烟被秦庆月拉着坐在沙发上闲聊。
爱玉的苏烟遇上顶级珠宝收藏家秦庆月,二人相见恨晚,你说一句,我回一句,二人之间似乎有着说不尽的话题。
一整个晚上,傅砚舟都没能和苏烟说上一句话,他坐在一旁,幽怨地目光在母亲和苏烟身上流转。
傅温茂同情地拍了拍傅砚舟,“儿子,以你爸多年的经验来说,咱俩现在还是去给她们洗点水果吧。”
傅砚舟:……
秦庆月展示自己藏品的时候,忽然发现手指上不知何时长了一个小小的倒刺,傅温茂赶忙拿来指甲剪帮妻子处理。
傅砚舟拿了个小盘子,挑了些苏烟喜欢吃的水果,托在自己手中,将叉子递到苏烟手里,让她吃的更方便些。
眼前的场景映现在苏烟漆黑的眸子中。
这一刻,苏烟好像忽然明白了世人口中老生常谈的“幸福”。
原来,所谓的“一家人”是这样的。
……
这样的思绪就像春天的柳絮,吹到身上,落在发丝上,便调皮的不肯离去。
苏烟站在阳台上,抬头望去。
黑色的夜幕中,掺杂着洁净的蓝色,一轮耀眼的明月高高悬挂在上面。
十五的月亮圆又圆。
幼时口口相传的一句话,再次浮现在苏烟大脑。
皎洁的月亮旁,点缀着几颗耀眼的星辰。
温柔的月光穿过苍翠的银杏树,宛如一副珍贵的画作展现在苏烟面前。
苏烟贪婪的望着这独属于大自然的魅力。
她双手抱臂,不断摩挲着手中的手机,似是在思考些什么。
再一次,晚上的场景如电影般重新映现在苏烟眼前时。
她忽然就想。
不就是钱吗?不就是房子吗?
她给,她都给。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不想再折腾了,也没有力气再折腾下去了,随便她们怎么样。
只要他们后半生能够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对她再善良一点,她什么都依着他们还不行吗?
苏烟放下环在胸前的手臂,低头打开手机,手机屏幕刚亮起不到一秒钟,苏烟悬着的手指都还没有来得及点击,手机屏幕便如雨中烛火,被浇灭了。
苏烟蹙着眉头,手指按动开关键,两秒后,手机屏幕再次亮起,黑色的页面中间是显眼的暗红色的电量。
方才她思考时,下意识拨弄着手中的手机,应该是那时,手机电量被耗尽。
苏烟耸了耸肩,将手机收起。
既如此,那这通电话明天再打吧。
苏烟收了手机,继续维持方才抱臂的动作,仰头望着在夜幕中变幻的丝丝云彩。
隔壁。
傅砚舟从书房出来,路过走廊,不经意间一瞥竟看到了苏烟的身影。
他随手将手中的文件扔在沙发上,踩着拖鞋快步走到阳台。
苏烟身着棉麻长裙,双臂环抱在胸前,阵阵微风抚过她身侧,掀起她的裙摆、发丝,她仰着头,她清晰流畅的脸部线条被月光亲吻。
风吹来,她的裙摆在夜色中摇曳,她瘦弱的脊骨也隔着单薄的衣物显现在空气中,地上是她的影子。
她微微侧头,借着月光,傅砚舟看得清楚,她漆黑的眸光流转,不知是月光,还是她的泪。
宛若一只骄傲又孤寂的孔雀,独自伫立在山顶,在那幽深的夜色中,它缓缓张开翅膀,动作风雅不羁。
风儿、大树、鸟儿、以及那月光,都是它的朋友,它们在为它奏曲,为它歌唱。
一舞毕,风儿、大叔、鸟儿以及那月光,与它挥手道别,它们统统离它而去。
它一如当初那般独自伫立在山顶,它望着它们离去的背影。
时光如流水般飞逝,它并不在意。
它又开始舞蹈了。
一直舞蹈。
直至筋疲力尽。
月光穿透它的羽毛,皎洁如玉的羽毛一尘不染,像是只能仰头窥见丝缕的月亮。
……
傅砚舟喉结滚动。
此刻,他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他想抱抱她。
傅砚舟也的确这样做了,傅砚舟现在有些感谢彭平不精湛的枪法,两枚子弹都打在他左边身子上,还好给他留下了一个健康的右臂。
他撑着右臂,用了巧劲儿,一跃而去,三秒后,傅砚舟稳稳地落在了苏烟家阳台上。
苏烟循声回头。
视线还未触及到来人,她便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好闻的淡淡檀木香莹入鼻腔。
苏烟贪婪地吸了一口。
苏烟整张脸埋在傅砚舟怀里,脸颊蹭了蹭傅砚舟的胸口,听着傅砚舟起伏的胸腔,她莫名觉得心安。
感受到苏烟的动作,傅砚舟眸色暗了暗,将苏烟抱的更紧了些。
爱惜的吻印在她头顶。
这段时间,傅砚舟一直在默默观察着苏烟的情绪变化。
他发现。
苏烟伪装的太好了,若不是他一早便知晓,他大概率也不会察觉到什么吧。
心脏抽动,牵扯到血管筋脉,一并疼痛难耐。
他宁愿她是个脆弱的小姑娘,也不愿她像现在这样,将所有的苦楚生吞到腹中,一丝呻吟都不肯透露。
二人站在月光下,在爱人怀中,感受着彼此的心跳,此刻,他们心中无所思,亦无所想,所拥有的不过是纯净的爱恋与存在。
翌日,苏烟一如往日那般,在天际刚刚掀起幕色时,便穿越这座沉睡的城市,来到YS科技大厦开始了一天忙碌的工作。
约莫上午十点左右,苏烟签署完十几份文件后,她拿出手机,输入那串熟悉的号码,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