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小白蛇,怎么尾巴断了?”
“你的尾巴呢?”
阿英路过忘川河边,发现了一条奄奄一息的无尾白蛇,她探头看了眼忘川河,“该不会是赤目红鱼咬了你的尾巴吧?”
她微微叹气,摇头道:“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小白蛇,以后没有尾巴了。”
她蹲下来,用手点了点小白蛇脑袋,“遇见了,也算缘分。”
小白蛇轻微的扭动身体,抬起的脑袋微颤两下又垂伏在了地面,它每一步动作都像是费了很大劲,却能明显感觉到,它在求生。
“嗯?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保你一条命。”
阿英将脖子上挂着的木质汤勺拿了下来,一瞬间汤勺变的比人还大,她将小白蛇放入汤勺内,再将汤勺扛在肩头,起身沿着忘川河往前走,边走边哼唱着曲子,“忘川河,奈何桥,忘乡台下排队喽,等着阿英盛汤喽~了却前缘莫要悔,又是一趟红尘喽……”
***
刺骨的寒冷席卷而来,常乐好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寒意,他身处在一片巨大的黑暗中,看不清四周。
远处有微弱的光亮,他拖着承重的身躯一点一点走过去,越是靠近,隐约可以感受到一股暖意,好像是三月初春的风,慢慢吹散了冬日里的严寒。
睁开眼时,常乐第一眼看到的是左川,他坐在床边,带着惯有的微笑,像天神俯瞰红尘时,无意透漏温柔。
“醒了?”左川伸手摸向他额间,“感觉如何了?”
“我……”常乐刚开口,才发现嗓子哑的厉害,他的视线还有些模糊,眨了好几下眼,才逐渐看清周围,“我,我怎么……在这?”
“让你好好待在房间里,你偏要乱跑”,左川的口吻带着些许责备,他浅叹一声,“你也是命大,我若没来戌水,你这命都不知道丢几次了!”
常乐不知道说什么,他觉得躺着浑身酸痛,想要起身,刚动胳膊支撑自己,拉扯到了胸口的伤口,那种撕扯钻心的疼痛让他不自觉的的皱紧眉头。
左川起掌替他疗伤和缓解疼痛,一边扶着他坐起来。
疼痛缓解后,常乐虚喘几下,他想起地下宫殿坍塌了,自己险些命丧其中,突然他记起启鲸,他抓住左川的手问:“启鲸,启鲸怎么样了?”
“启鲸?你说跟你一起躺在地宫那个?”
“是!”
“放心,他没事”,左川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倒是你,伤的更重,你们到底在下面做了什么,竟然把地宫给拆了。”
常乐想说不是他们拆的,而是地宫自己塌了,不过他认为说出来,左川也未必信,因为这件事确实很荒谬。
他在想,那个叫乌影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说是阿傍派来的,若不是阿傍,乌影手上的无字牌又是怎么来的,常乐现在真的很想找阿傍问清楚,到底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除了我们两,你有发现旁人吗?”
“没有,是谁……把你们伤成这样?”
地宫当时坍塌之时,上面也明显受到了影响,左川第一个发现问题,也是第一个赶到地宫,当时坍塌的速度非常快,他来不及关注别的,匆匆救下露台上浑身是血的常乐。
事后,左川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露台上有一个被破解的血祭阵法,这种阵法极其阴邪,需要庞大数量的生魂献祭,而常乐很可能是解开阵法的最后一把钥匙,可是为何会是常乐。
“那人我不认识”,常乐想起乌影最后所说的话,“但是他,好像认识我,他……要拿我的血……”
左川微微蹙眉,“这一点确实奇怪,那他还说什么了?”
“说……这天下的秩序也该换一换了。”
“哦?看来,这件事不简单啊”,左川思考片刻,他将双手背到身后,往外走了两步,“这么说来,此番还真是诸多巧合。”
他转身看着常乐,问道:“你为何会在戌水附近抓鬼?”
常乐思考一阵,才开口:“有几位阴差在游云镇附近失踪,其中包括十阴帅之一的长夜仙,”
他缓了一口气,继续道:“我是被派来查清此事。”
“找你来查?”左川走过去,拿起了床头的一个枕头,放在他背后,扶着他靠好,“冥界向来畏惧戌水,游云镇又靠近戌水边境,所以他们都不敢来,就……派你来?”
他坐到床边,盯着常乐看了一阵,轻笑一声,“看来,冥王拿你赌了一把。”
“拿我赌……一把?”常乐面露不解。
难道真的像启鲸说的那样,冥王知道左川会来戌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误入戌水一事,就不是一场意外。
“这事我回头找他算账,”左川道:“至于地宫一事嘛,另有蹊跷,我看,是有谁在策划一场……不得了的事。”
常乐本来就很多事情没弄明白,他到现在脑子还有点发懵,有些跟不上左川的节奏。
“所以你们闯入地宫是想知道那些失踪的阴差是否被关在里面?”
常乐一愣,他们当时确实想着既然到了戌水,就不要错过查找的机会,只是没想到,最后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想了一会,还是点了头:“嗯。”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戌水鬼王不会抓那些阴差。”
“你怎么知道?”
“因为本座不屑于干这种事!”鬼王从门口走进来。
他身量极高,表情严肃,常乐很远就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骇人气场。
只是下一刻,看清他身上的装束,过于随意,又不免让人怀疑,这难道就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戌水鬼王?
“夭玄,你别吓到他。”左川起身走过去。
“哼!”鬼王一脸不悦,“左川,我告诉你,这天龙鼎我可以给你,但毁我地宫这事没完!”
左川挑了挑眉,走到桌前坐下,向他招手道:“有什么事,咱们坐下商量。”
“哼!你少来!”他抓了一把乱糟糟的短发,“我可不跟你商量,谁知道你憋着什么坏。”
“哎?这天龙鼎可是我凭本事得来的,”左川自顾自的倒了杯水,抿了一口,“所以说,一码归一码。”
“那那,那是我大意了,”鬼王不服气的走到他旁边,气势汹汹的坐下,“我之前没休息好,你等我状态好,我铁定打得你心服口服!”
那边床上,常乐被他们说的话,搞的一头雾水。
这两人明显是旧识,十分熟络,但是他们说的什么天龙鼎又是什么,难道是先前左川要向鬼王讨要的东西吗?不过,现在好像毁坏地宫一事比较棘手。
“那不如……你今日好好休息,”左川道:“明日我们再来一场?”
鬼王用手指着他,“我就知道你没憋好屁。”
“我看你是不敢。”左川抬手移开他的手指。
“呵,你少激我!”他歪头看向床那边,斜眼看着左川,“这是你收的新灵宠?这般维护。”
“这事你别管。”
鬼王扬了扬眉,又瞥了几眼常乐,“你那灵域都收了多少了,也不怕装不下!”
他见左川不理他,还在那慢悠悠的喝茶,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杯子,“不对劲!不对劲!”
“你这粗鲁的举止得改改。”
“我从来没见你这么紧张过谁,还贴身照顾了两日,”鬼王突然拍了下桌面,“你该不会……”
左川从他手里拿回杯子,“是又如何?”
鬼王颇感震惊,“我可从未见你对谁……”
“这事就不劳你操心了,”左川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至于地宫的事,算我欠你一次,以后你若有事相求,大可相抵。”
虽说地宫一事并不是常乐直接造成的,但他确实是私闯,说起来也是摘不干净,所以左川干脆背了个人情。
“笑话,谁要求你!”鬼王想了一会,“不过,这事我可以暂且不计较,但是作为交换,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说说看。”
“若他日冥界与戌水不可避免的要有一战,你得站我这边!”鬼王严肃道。
左川陷入深思,好半晌才道:“我希望那一日永远不要到来。”
“哈哈哈,”鬼王知道他答应了,笑着站了起来,转身走向门口时停下来,“作为谢礼,我倒是可以帮你……的新宠,‘抓’出那些失踪的阴鬼。”
说罢,他便跨出门走了。
随着他的离开,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冥界和戌水会打起来?”常乐撑着身体下了床。
他不敢想象,若那一日到来,会是怎样的场面,他只知道人界大战之时,短时间内,会有数十万亡魂一起来到地府,他们中绝大多数带着巨大的仇恨和悲伤,久久不愿入轮回,万魂长鸣,比十八层地狱里受刑罚的罪魂发出的惨叫声还要凄厉。
那时候他就在想,人界的大战是不是比冥界的炼狱还要可怕,他无法想象,但可以肯定是,万魂长鸣是一件极为不好的事,他不喜欢。
左川握着杯子,来回转了两下,缓缓放下,“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
“我不喜欢……不喜欢……”
常乐说不清,但是他不希望那种事发生。
左川起身走到他旁边,扶稳他,“不会发生的。”
常乐觉得这个人一定是会读心,否则这人为什么总是知道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