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怎么离开商场的,何灿已经恍恍惚惚记不清了,只记得李懋跟她在商场门口分别,然后她就被塞进了肖革的劳斯莱斯。
“干嘛不让她们道歉?”肖革问。
“啊……”何灿稍稍回神,随即换上一副算了算了的表情,“都是些名门千金,不要面子的啊?”
“她们是名门千金,你不是?”
何灿摇头晃脑浑然不在意似的:“何家算什么名门啊,跟破产只差临门一脚了。”
刚说完,额头就被人戳了戳。
“你现在是肖太太,狐假虎威会不会?”
“我可以吗?!”何灿眼睛一亮,“那我之后去丽晶坊,能不能挂你账上啊!我现在酒都开不起,被嘲笑很久了!”
孺子不可教。
肖革懒得理她,干脆将头撇向一边。
但何灿自己又凑上来,湿热鼻息打在他的脖颈,激得他后背一阵发麻。
“你今天真的是顺路啊?”
有些难耐地回过头,伸手将不老实的何灿抵了回去。
“坐好。我今天回了趟肖家老宅……”
何灿一听又激动了:“你爷爷不会又罚你跪吧?!”说着就要去扒肖革的裤腿看他的膝盖。
肖革双手并用才将人制住:“没有,就是叫我过去……”想了想,他还是没将雷公邨项目易主的事告诉何灿,“问了点事。回来的时候路过甜品店……你呢,被人刁难了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派给你的保镖也在附近。”
“哎呀这算什么事,我都习惯了。”
确实,从小到大她都是孩子群里那个异类,后来出了那件事后,就更加人人喊打了,这种话,她都不知道听了多少回,根本不放在心上。
但看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肖革心里却酸涩得紧,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擅长安慰人,话到了嘴边也只剩一句:“以后再出这种事就给我打电话。”
“不用,又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你这么忙,上次我去你公司找你,等了一个小时都没见到你人影……”
“下次不会了。”
何灿愣了一下,摆了摆手:“我不是在抱怨,其实那天薛文就让我送个文件,本来直接给前台就行了,但是我想跟你说声谢谢,才自说自话等了这么久……后来林艾拉过来找我,我还挺意外的……”
说到这,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拢了拢怀里的甜品盒。
刚出炉的甜品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勾得何灿馋虫都出来了,但这是肖革的车,他这么爱干净,肯定不让她在车里吃东西。
算了,忍忍吧,反正马上就到家了。
呜呜,司机能不能开快点啊,凉了就不好吃了啊!
“吃吧,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咦?”何灿难以置信地回头,正对上肖革的眼神。
“不是想吃?”
“但是,万一弄脏你的车……”
“敢把渣掉到车上,你就再给我洗一遍。”
“Yes sir!”
但到底还是接受不了有人在他的车里吃东西,肖革索性扭头看向窗外,一边看着飞速掠过的风景,一边听着耳边传来的窸窣响动。
何灿吃东西的时候就像只小仓鼠,咔哧咔哧的。
“咦?你发现啦?”
“什么?”
回头看去,就看见车窗上那只已经模糊许多的猪头。
何灿不好意思地耸肩笑了笑:“谁让你让我给你洗车,送你个彩蛋……啊,对了!”
她收起甜品,小心地放到一边,又从脚下拎出一个包装袋。
“我今天去给你买香水了,挑了好久,就这瓶最像你身上的味道。”何灿边拆包装边碎碎念叨,“我本来以为是洗衣液的味道,但根本不是,我把衣服都闻了一遍……”惊觉自己说漏嘴,她又赶紧找补,“我,那个,我就是打开衣柜闻了闻,什么都没干!真的!”
“嗯。”
见肖革没生气,她这才松了口气,然后翻开他的手腕,对着静脉位置喷了两下。
淡淡的香水味在车厢内弥漫开来。
“好闻吗?”何灿问。
肖革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和此时正扣在手腕上的另一只手。
那只手上此时还挂着一串沉黑色的珠子……
而这串珠子,曾经戴在自己的手腕上。
注意到他的视线,何灿赶紧将手腕上的珠子撸下来,套回他的手腕。
“我都忘了还你了。”
肖革的手腕比何灿粗很多,戴在何灿手上显得十分粗大的珠子到了肖革这,就刚刚好,可肖革却觉着,不如何灿戴着好看。
更别提它上面还残留着何灿的体温。
“好闻吗?”何灿歪着头又问了一遍。
“好闻。”肖革回答,然后默默将手盖在珠串上,似乎想将那份体温留得更久一些。
……
何灿投资项目虽然在肖革的帮助下成功了,但等待回报的日子里多少有些空虚,想再找点事情来做。可港府变革在即,大部分人都在观望之后的新政策,投资市场一时真空。何灿没摸到新门路,恰巧爱车又维修完成,干脆约着李懋他们一起去跑车。
跑的还是他们熟悉的雀山,比起雷公山,这里更像是何灿的根据地、精神老家,小时候她妈妈就常带她来这附近玩,与她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跑完几圈,一群人没什么形象地蹲在路边喝饮料,吃着从路边摊买来的雪糕。
明晃晃的日光就在头顶晒着,但雀山朝海,海风自山间吹过,倒也不觉得热。
何灿心血来潮,指着脚下那一段公路:“我们去那里跑两圈吧。”
雀山脚下是一块还未开发的滩涂,也没有什么正式的名字,因为背靠着雀山,就被附近居民称之为雀湾。
这是一块面朝大海平坦且开阔的地面,沿着公路一直往东,能通往何灿现在所居住的九龙湾,而往西则通往海边,此时太阳已渐渐西沉,有民众三三两两往这里聚集,想要看日落。
何灿打开车窗,缓缓减速,然后停在路边,看着前方一望无垠的辽阔海面,惬意地感受着海风吹拂,缓和自己刚刚因为追求速度而沸腾的血液。
跟在她后面的几辆车也逐渐追了上来。
“哎,趁现在还能跑,就多跑跑吧。”
何灿朝说话的人看去,见是那位推荐她去沙龙的朋友,便问:“怎么说?”
“据说雀湾已经纳入市政规划了,马上就要公开招标,以后想这么自在地在这里跑车肯定是不行了。等这里开发了,就不是什么雀湾,该叫凤凰湾啦。”
经济的巨轮每天都在往前迅速前进着,港城土地面积狭小,只会不停地开发,像这样原生态的滩涂,也只会越来越少。
远的不说,就说何灿他们现在居住的九龙湾,几年前还是不怎么起眼的小渔村小滩涂,现在便已经成了新贵们最受青睐的顶级居所了。
“这里是要盖住宅还是商业大楼啊?”
何灿觉得有点可惜,若是这里盖上高楼,后面的雀山都要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别说看海了,视野都受阻。
届时不管是海景还是日落,又都成为了富人的专属……
“那倒没定。”对方说道,“听说最近几家公司都在疯狂地出方案招标,哎,你老公的寰宇也参与了啊!”
言下之意是“你老公的事你怎么会不知道”。
何灿耸耸肩,她就是不知道啊,肖革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现在想来,搞不好就是在忙雀湾这个项目。
说曹操曹操到,电话立即就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人是薛文,何灿迅速接起,生怕薛文打电话过来是肖革出了什么事。
“喂,太太,能否麻烦您帮革少收拾几套换洗衣服送到公司来?”
“呃,啊?我吗?”她帮肖革收拾衣服?
从来都只有肖革替她安排出席活动穿什么,毕竟肖革不信任她的审美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日常穿的衣服几乎每一套都遭受过来自他的嘲笑。
但今天要由她来替肖革选衣服吗?
想起肖革那副衣架子身材,何灿心里既紧张忐忑,又跃跃欲试的兴奋。
她迅速和朋友们打了声招呼,便迫不及待地驱车回到了九龙湾。
家里,林嫂正在打扫卫生,布袋就跟在她脚边进进出出,见何灿一回来就往肖革房间里冲,一人一狗都有些惊讶。
“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何灿一把拉开肖革所有衣柜的门:“他让我给他送几套换洗衣服。”
但当衣柜内整整齐齐的景象映入眼帘,何灿就傻眼了,一水儿的黑白灰蓝,竟没有多余的颜色了,她来时路上想象中要将肖革按照芭比的男朋友Ken那样打扮的心愿也瞬间落空。
“真乏味。”何灿评价着拉开放领带的抽屉,里面也几乎都是同色系,从上到下透着一股不会出错的沉稳感。
全然失去兴致的何灿随便挑了件深灰衬衫,配黑色西裤,选了一条浅灰条纹领带,又翻一双袜子一并塞进袋子里就要出门。
却又想起了什么突然折返,然后拉开肖革衣柜下方的另一格抽屉。
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男士内裤。
何灿挑了挑眉,刚刚消散的兴致又重回顶峰,眼神中充满了审视的恶趣味。
她拎起一条展开,又往凸起处摸了摸。
“哇呜——”
啧,小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