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你对象考验干部啊?”
于亭澜已经把自己对象带回了家,刚重新洗涮了一遍。
现在当事人正在主卧的床上挺尸。叶辰心太累了,而且刚才姐姐搓得好重,她到现在眼泪还没下去。
于罪犯看了这话,一肚子气恼被十分尖锐地戳出个孔,更是往外冒个不停。
她右手正给叶辰心揉腰,手劲一个没收住,把人挤出了空气哨子一样的叽叽声,才赶快收了力道。
“你——”叶辰心眼冒泪花,还没来得及再控诉点什么,就撑不住困意睡了过去,趴在枕头上睡成了软软一滩。
愧疚心翻涌,于亭澜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也不看对面回什么了,把手机丢在一旁,拽过被子给两人盖上。
留下在教室补课的陈风和对着手机上的一句“你想死”无能狂怒:你们情侣能不能单独一个国家啊!!!!
周末不睡觉想干什么?难道上课啊?不会吧不会吧。
……
随口提一下,其实叶辰心还是有脾气的。虽然这点微不足道的恼怒跟她对某人的痴迷比起来,好似草履虫vs哥斯拉,有点差距。
但她还是生闷气了,长达半天。再怎么说姐姐也不能把她丢在那不管那么久吧,还不给她解开。不然她长腿早跑了。
那具体是怎么生闷气呢?
首先是不主动搭理于亭澜,其次是不回复于亭澜,再然后是给于亭澜添堵,最后是惩罚于亭澜。
按理说,这些举措应该能很好地表达她的态度了吧?实则不然。
其一,既然不搭理了,为什么叶辰心还不离她远点?楼上,院子里,哪怕离家出走待学校不回来呢。
她整可好,就坐于亭澜旁边。
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盯着。不管于亭澜是在看书、做饭还是睡觉。她就瞪着俩眼,直白不加丝毫掩饰地盯着。
甚至是洗澡……虽然只盯到了能过审的地步就被轰出了浴室。
真是借着生气的由头看了个爽。
其二,她对“不回复”有着灵活的定义标准。
于亭澜清清嗓子,难得地带点心虚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她却偏过头,“哼”的一声;于亭澜又试探着问她周末想不想去哪玩,她眼睛一亮,犹豫几秒之后,还是用“切”表达了不屑;晚上,被要洗澡的于亭澜拒之门外后,面对于亭澜结结巴巴的指责,叶辰心:“嘁”。
好像成了那什么叹词生成器。
其三,添堵。或者说撩闲。
这个技能在叶辰心二十多年的磨练中已经炉火纯青,之前的受害者还是她亲爸亲妈亲朋友。现在又多了个亲对象。
炉火纯青,意思是她主动技能已经点满了等级,一出手必将让人气得牙痒痒。此外,还衍生出了一个附加被动:每次都能刚好把控添堵的力度,让叶辰心不至于挨打。
于亭澜要喂猫,她就跟猫一起,以同样的姿势蹲在沙发上,盯着于亭澜拿铲子在桶里铲猫粮。
改革柔柔“喵”一声,叶辰心也跟着它,面无表情地,冷冷地发出一声沉重的拖长声“喵———————————————”
把于亭澜吓得脚下一趔趄。
更惨的在后头,等于亭澜铲完,扭头看过来时才发现,
“你!你怎么不脱鞋就踩沙发上!”
“切。”
“……”
到此,报复行为还只针对于亭澜一个人。但叶辰心没有因为另一个人的软弱就收敛,反而得寸进尺,开始干扰空间内其它生物的正常活动了。什么踩扫地机器人、拔吹风机插头、关烧水壶就不说了。
只先说生物吧。
古语有言:以猫粮事心,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于亭澜捏着拳头憋屈地进了厨房,配好猫饭回来,却发现叶辰心直直戳在猫碗前面的空地上,意思很明显:就挡着你了,你能咋样?
被气笑了,于亭澜跟她杠上,端着碗站在厨房门口。
两人中间好像隔着银河,又好像是一起抬着根隐性的杠子,就这么都不发一语,互相对视着僵持。
有两个犟种妈,家庭破不破碎不清楚,反正孩子要饿破碎了。
改革从沙发上跳下来,尾巴尖绕了一下叶辰心小腿后就急急地冲于亭澜跑去。
小猫立起来扒着她的腿,于亭澜不为所动。于亭澜心软了。
天呐十斤的猫,晚吃五分钟一定是饿不死的。但这事儿毕竟怨她,抬眼看看,叶辰心手腕上的印子现在还没消呢。
但于亭澜又心疼又实在不服,有心想去厨房把饭倒在叶辰心碗里喂猫,思量一下,好像最后还得她自己重新买一副新的,也就止住了罪恶的手。
然后就知道了什么是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于亭澜没打出任何一拳,所以到现在已经挨了数不清几拳了。她正忙着陷入沉思,所以没功夫帮自己的小猫也挡几拳,只是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呆滞,化身一座雕塑,僵在原地。
……叶辰心居然挡着改革不让它吃饭……
艰难地思考了半天,于亭澜思考出了个寂寞,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她情绪很久没有产生这么大波动了,但自己既没有高血压也没有心脏病,不能被气得“嘎”一下厥过去,只能深吸了一口气。
这到底是从哪个幼儿园跑出来的,这么幼稚!
没等她目瞪口呆地想完,才发现自己真是错了,错得离谱。这应该不是幼儿园跑出来的,这是从不知道哪个动物园跑出来的。
前面跟她隔了两步距离,叶辰心正煞有介事地蹲在地上,冲着靠过来的小猫哈气。
看着改革足足无措地停下了脚步,一只前爪还僵在半空。于亭澜不禁抬起一手扶着墙,面上了无生气。
随着时间的流逝,小猫在疑惑中,棕色尾巴也慢慢往下垂。于亭澜终于受不了了,一把掐起地上的哈基人,打算两人再好好谈谈,她再好好哄哄。
从中午两人睡醒,于亭澜就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错乱了,心心这一系列令人着迷的操作明显是要自己哄她。
但于亭澜并不是没哄啊?!
中午回来给她涮了一遍后,扶上床那一会儿确实还有些难以启齿,但于亭澜支着脑袋盯着她发了半天呆,突然,眼睛闭着的人小声叫自己,于亭澜就赶快郑重地道了歉,还絮絮叨叨地做了一堆保证。
就见那人露出一个笑,翻身睡过去了。
现在于亭澜看着被她按着跑不了的,勉强撑着面无表情脸的叶辰心,不禁疑惑。
“我中午给你说了什么…你记得吗?”于亭澜不确定地问,一边观察这人的神情。
见她又要“嘁”地表达不屑,于亭澜眼疾手快捏住她的嘴,实在不想看这人对自己毫不在意的态度,哪怕是装的。
于亭澜没管这嘴都被她捏得嘟起来,视线往左飘,一边想:刚才一瞬的反应做不了假,心心明显眼里闪着不太聪明的疑惑的光,那……不会是那会儿睡着了,在说梦话吧?
两手扒着她手臂,叶辰心终于把嘴从她手指下解救出来,揉了两下脸颊上的肉,还是不吭气。
于亭澜把她抱起,带到床上,摆成一个庄重严肃矜持又有礼貌的姿势。然后也膝行上去,跪坐在床上。
却没想到叶辰心这么好哄,她刚把今天中午睡之前的道歉说了还没一半,就被利索地原谅了。于亭澜噎了一下,接着说。
天时地利人和,两人之间气氛和谐温馨又融洽,然后就生出了一丝旖旎。
床能有多大?能有一百平吗?
那肯定是不能的吧。鉴于谈心需要,她俩还挨得很近。慢慢地,叶辰心看她的眼神都要拉丝了。于亭澜说着说着也发现不对劲,对面这人怎么跟没骨头似的往自己这边靠……
最后一句话还剩了一半没说出来,叶辰心就迷迷瞪瞪地凑过来,把那半句给吃进肚子了。
叶辰心嘴疼。其实于亭澜也疼,但她不说。
都没说话,屋子里安静了好半晌。直到吃完饭的改革悠悠地走上来找她俩。
指尖在发丝间游走,带着丝丝痒意。叶辰心被老婆帮按摩脑袋按爽了,闭着眼,就要滑到被窝里去。
听到细细的猫叫,才猛然反应过来。
几乎是用到了还没开暖气之前那段很冷的时候上早八起床的毅力,叶辰心把自己从于亭澜怀里拽起来,甩甩头,好悬从鬼迷心窍的状态中挣了出来。
她扭身跟于亭澜对视。
于亭澜面前的双眼澄澈明净,不掺一丝假意掩饰,仿佛一眼就能看进这人的心里。于亭澜跟这双眸对视,想起一些事,居然有些受不住,眼神游移了一下,又很快反应过来,调整出自己最得心应手的波澜不惊的表情来,想掩过这一瞬的心虚。
叶辰心却是异常敏锐地发现了这个细节,多亏了她对着这张脸时总是观察仔细。
她像是瞬间揪住了从来没机会揪着的小辫子,被意料之外的狂喜砸中,一点困意飞到了天外。
谁懂?!叶辰心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抓住姐姐的心虚时刻,因为平时都是她犯错心虚的时候比较多……这一瞬间,她觉得:家人们,咱也真是体面起来了!
她一骨碌坐直,握住于亭澜的手,在于亭澜脸上问号没来及冒头之前,赶紧把自己的坏水露了出来。
“姐姐,你把我丢下那么久不管,是不是你不好?”
于亭澜没迟疑,这确实是她的错,神色严肃地点点头。
“我不会再……”
还没说完,叶辰心先慌慌张张捂她的嘴,“等会儿,等会儿姐姐,等我说完。”
能不能把你坏笑收一下……于亭澜闭了闭眼,“好。”
“那我要惩罚你的话?你没意见吧?”叶辰心还有闲心把床边拿爪子够她的猫捏走,转身回来,凑近了才接着说。
被叶辰心眼里冒出来的光闪得眼花,于亭澜明知山有虎。
但还是去了明知山,她迟疑地点头,想:这次就是心心揍我一顿,我也受着。
“耶耶耶!”叶辰心放开她,先兴高采烈地动弹两下,床垫被她带得也在动弹,把勾在边上的小猫晃了下去。
继不搭理、不回复和添堵后,惩罚也如约而至。
“那你记好哈!我等下提问。”听,是坏水烧开的声音。
“好。”于亭澜已经没底线地放弃了思考,耐心地听惩罚内容。
“第一,给我做一顿好吃的。第二,接我一次下课。”
叶辰心兴致极高,很快想出了两点,扳着指头,略一思考。
“第三,陪我出去玩。”
本以为是什么严重的惩罚,于亭澜心里准备都做好了,现在骤然听到这么闹着玩的“惩罚”,愣愣地说:“但我平时不就……”
然后被捏住了嘴。真是,这都要还回来,于亭澜蔫了。
“我想想……想到了!第四,写检讨。题目就是《我错了我再也不能丢下叶辰心一个人》,三百字。还有第五,看我跳舞。”
半天没后文了,大概就这些了。
可能是第五条槽点略多,于亭澜冥思苦半天,嘴一张:“你会跳舞?”
……
客厅。窗户都被严丝合缝地关好,还拉上了窗帘。
天花板上多了一个七彩旋转灯,把没开灯的室内照得那叫一个……那叫一个五光十色。
一只蟑螂在灯下忘我地土摇,真是要舞姿有感情,要身段有感情,要节奏有感情,要技巧有感情。这蟑螂还拿着支话筒,提着个音响,声嘶力竭地唱:
“死了——都要爱!!咳咳……”
叶辰心唱爽了,这是她第一次有机会把梦想化为现实。
因为如果在家整这把快乐留给自己痛苦留给他人的一出,她无异会变成蟑螂干。也可能是老鼠干。因为两个衣服她都想买。
这次,为了加强“惩罚”力度,她还是买了更恶心的小强。
现在除了感情,只剩下气氛了。
但这热闹气氛跟苍白的于亭澜无关。她坐在沙发上,静静褪了色。昏暗中,灯光时不时扫过来,她的脸也时不时五颜六色。
整个人僵硬得好像是画上去的。神色也潦草得像画上去的。头发不知被谁揉得,全都东支西翘。
她没有任何歧视土摇的意思,关键是叶辰心连拍都合不上,完全在自由发挥。脸全被衣服遮了个严实,只有两个孔露出眼睛,两根“天线”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