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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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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秋白在医院躺了十六天,整整十六天,没有一个人来看自己……

三百多个小时里,他反复地在想,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是,他是不成器,没有几个堂哥出息,书也念不好,公司的事也管不好,根本就没有那个头脑,就连体格也比不上几个远远近近的哥哥弟弟们壮实。

这么一想,自己还真有点百无一用啊……

可我百无一用也不是第一天啊,往常再怎么不成器,身边的人来来往往的一波又一波,谁见了我不是笑得跟花儿似的迎风招展,每天想着法儿地哄我高兴?

所以问题还是出在爷爷说的那句话上。

冷秋白跟狐朋狗友玩飙车,刹车突然失灵,他凭借过硬的心理素质硬生生把即将一头怼到海里的车别过头怼到了山崖上,两条腿差点怼折了,直接在医院躺到今天还不能动弹。

爷爷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守着人醒过来,白胡子气得直抖,最后只憋出一句话,是对着满满一屋子三大叔七大伯说的:“准备遴选吧。”

冷家这样延续了太久的家族里,都讲究一个“血脉”,本家一脉相承,只有本家无所出时,可以过继分支优秀的孩子继承家业,这个择优承继的过程就是所谓的“遴选”。

冷秋白父母走得早,从小是爷爷带大的。爷爷疼他,待他成年从爷爷手上接过冷家基本上是铁板钉钉的事。

可如今,爷爷说,要遴选……

被剥夺继承权的不成器废柴,可不就落得躺医院十六天无人问津么。

被“冷”这个姓氏以及这个姓氏所背负的重担束缚了十几年,他以为自己并不在意,他以为自己会觉得轻松。

然而日日夜夜,脑子里不断不断无法遏制地回映着爷爷话音落下时整个房间里每个人脸上那竭力掩饰却仍然满溢出来的各色表情。

看着病房里白得晃眼的四面墙,闭了闭眼,冷秋白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一旦被剥夺“冷”这个姓氏,自己根本什么也不是……

自顾自瘫在床上感伤着,“哐”一声病房门被人撞开了。

挺俊俏的一个小伙子,跑得一脑门的热汗,胳膊上搭着一件薄羊绒大衣,叭嗒叭嗒大长腿迈到病床跟前,随手拎了一个苹果,驾轻就熟开始削。

一圈一圈苹果皮,削的透薄均匀,垂在修长的指节旁,分外好看,削好了把苹果怼到冷秋白嘴边,示意他张嘴吃。

冷秋白这才反应过来,心里有点发虚:“……你谁?”

林韵挑眉,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两条胳膊撑在病床上,宽阔的肩膀胸膛密密地把人圈住,然后一张俊脸往冷秋白跟前凑。

这个距离近得冷秋白一阵比一阵慌,横天横地横惯了的冷家嫡系大少爷这会儿跟个小鹌鹑似的缩着脖子往后撤:“……你干啥?!”

林韵继续往前凑,两张脸贴得近,彼此呼吸相闻,在把人逼得炸毛之前,林韵及时避开视线,低下头,将脑袋轻轻搁在人颈窝上,握住冷秋白的手,放在自己的后脑勺上。

被动摸上人后脑勺并且因为这柔顺的发质而无意识地用指尖摩挲了好几把的冷秋白:“?????”

见冷秋白还是一脸迷茫的样子,林韵抿着唇,不高兴,默默地等了好一会儿,冷秋白还是没认出自己……

林韵:生气。

生气的林韵二话不说上手就开始解冷秋白的裤腰带。

冷秋白:????!!!!!

病残人士的反抗被碾压下去,林韵在不动到他腿的情况下轻巧地把人摁住,解了裤带,手伸进去,抓上了冷秋白屁股蛋……上的那道疤……

这道疤是六岁那年的暑假跟爷爷去山里看好友,带着爷爷好友的宝贝疙瘩小金孙一起爬树掏鸟蛋然后不慎摔下来弄伤的。

小金孙心眼实在,为了护着他,自己后脑勺磕石头上破了缝了好多针,始作俑者冷小少爷只是滚在地上的时候不小心戳了树杈子留了疤而已。

但是!这特么是个什么认亲方式!救命之恩就可以随便扒人家裤子摸人家屁股蛋子了吗???

冷秋白又羞又气,又急又恼,脸憋得通红,气焰却在把人认出来的瞬间一蹿三丈高:“你!老林家那葫芦勺子!!你赶紧的!给我放开!”

林韵打小就不爱说话,闷葫芦似的,不说话,不爱闹,可即便如此,一张奶萌奶萌的小脸,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人看,能把皮天皮地冷秋白的一颗熊孩子心给看的软成一滩春水,再加上脸颊上上两团肉嘟嘟,真的是戳得爱不释手!

第一次见面就被人家的无敌可爱给征服了,冷·熊孩子·秋白腆着脸去问人家叫什么名字,那时候不过才四岁的小林韵,自己的名字已经写得有模有样,也不答话,就安安静静地写了自己的名字给人看。

可冷秋白小时候不认识“韵”字啊,哼唧了半天就念了个“林……林……勺”,嗯,林勺,真可爱,名字跟人一样可爱,从那以后就“小勺子”地不离口了。

可是他万万想不到,小时候那个乖巧、温顺、可爱、肉嘟嘟、软绵绵的小勺子,他怎么就长歪了长成现在这个一见面就扒人裤子的死·变·态啊!

死·变·态验明正身,感天动地和竹马竹马相认,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收手,给人把衣服整理好,一本正经地坐回去。

冷秋白逃脱魔掌,劫后余生,被他这么一闹,搅成毛线团的思绪反倒松快了不少,还像小时候那样见着人就想去戳一戳,才在病床上撑起来准备欺身过去,大意之下牵扯到自己的腿,疼得整个人一哆嗦。

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境况,冷秋白脸上难得的红晕即刻退下去,眼睛里好不容易见点笑,又迅速地消散了。

林韵见了,嘴角又落下来,拿眼睛盯着冷秋白看,看得冷秋白脑子里防御等级噌噌往上调,连连摆手:“别,你又想干啥?!!”

干净利落地起身,把房间里的轮椅推过来,林韵小心翼翼又手法专业地把人从病床上弄起来,安置在轮椅上,沉默地往外走。

任冷秋白惊恐又忐忑地问了一路,林韵只是往前推不说话。

不多会儿冷秋白就没啥可问的了,林韵把他推到了普通病房区。

那种人满为患,因为床位不够而在大厅里横七竖八或坐或站或躺都有人在输液的普通病房区。

没有床位,在大厅的休息座椅上,有很多饱经风霜的病人,座椅下面堆着床褥、脸盆,一脸疲惫的病人就靠在休息座位上输液。

在干净整洁宽敞明亮的专护病房里住久了,乍看见这种新闻报道里春运火车站一样横七竖八又拥挤不堪的场景,冷秋白脑子里忽然就浮现出“命如蝼蚁”这四个字。

再去CT室,一眼看见被爸爸搂着的一个小娃娃,不过两三岁的样子,细小的胳膊上圈着腕带,肿瘤科。

那么小的孩子,身体甚至无法承受手术和化疗,做父母的该怎么办?冷秋白心里一时很不是滋味。

林韵并没有多待,推着冷秋白准备去外面的小花园。

走廊里碰见一个截肢患者,右腿空了半截,人坐在轮椅上,透过走廊的窗户在往外看,静得像一幅画。

冷秋白下意识地伸长脖子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

是花园里几个在打闹追逐的孩子,太阳那么好,园子里的花儿也开得旺盛,几个生机勃勃的孩子在阳光下奔跑嬉笑。

冷秋白看着看着,觉得窗外的阳光一时间扎眼至极,忙阖了眼,低下头,轻轻说一声:“回去吧。”

林韵点头“嗯”一声,缓慢又安稳地把人推回去,看着冷秋白一言不发躺回床上,偏着头看窗外。林韵也不着急,就眼也不眨地盯着人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见轻轻的问话:“勺子,会好起来的,是吗?”

林韵松了一口气,嘴角上扬,郑重地点头:“是。”

冷秋白转过头看他,奶萌奶萌的小勺子蜕变得挺拔又俊俏,要不了几年,眉眼就会越发深刻起来,浑身上下不再与“可爱”沾边,可此时此刻看着林韵脸上那个与儿时无二的、干净纯粹的笑容,冷秋白依旧心软得他要什么都舍不得不给。

既然他的小勺子要他好起来,他就一定得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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