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米利亚静静地伏在索菲亚的床前,她的妈妈现在轻轻阖着眼睛,呼吸幽微如同羽毛轻拂、弱不可闻。她握着妈妈的手,只敢靠着手腕脉搏的跳动确认索菲亚还在她身边。卡米利亚已经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不知道过去多久的时间了,恍惚间只能模糊感受到窗外天光从昏暗到明亮再到黑暗。
“为什么,不开灯呢?”
索菲亚轻轻的声音在一片黑暗之中突然响起。
“我都看不见你的脸了,利亚。”
她费力地抬起手,慢慢地,抚过卡米利亚的脸庞,手掌贴在她的脸侧,颤抖着,却带着笑意,
“我最亲爱的。”
这就是这个世界上,她的妈妈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了。
按照索菲亚生前的意愿,卡米利亚为她选了郊区一个安静的墓园,并在坟前移栽了一棵被叫做黑魔法山茶花(Niger Magia Camellia)的品种。这个品种的山茶花名字倒是自带冷幽默,卡米利亚坐在墓碑前,看着母亲的照片在上面笑容满面、灿烂如花,虽然麻瓜的照片不会动,依然栩栩如生。
她终于露出来多日来第一个笑容。
——不需要替我费心亲爱的,我不需要、也不想要葬到沙菲克家族的墓园里。你父亲那个笨蛋是没有办法了,但我可不要死后再和一大群古板的巫师鬼魂一起作伴。我走后,你就按照麻瓜的仪式,简简单单地火化,再将骨灰随便选个公共墓园就好,也顺便通知一下苏格兰的亲戚。如果可以,就在坟前帮我种一棵山茶花吧。
我和你父亲生前就说过,人死了就死了,不需要强求什么,活着的时候什么样才最重要。
自由、快乐地活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永远不要忘记,有人一直爱着你。
“我不会忘记的,妈妈。”
卡米利亚站了起来,手指拂过那株山茶花还有些纤弱的枝条,
“我现在就要去做我一直想做而没敢做的事情了。”
因为前往霍格沃茨的列车一般只有在开学和学年结束才会运行,卡米利亚办完索菲亚的后事后,又过了两天才收到她的院长弗利维教授的回信。霍格沃茨此时正在举办三强争霸赛,学校的教授们都忙得不可开交,周六下午,他终于腾出空来往返一趟带她返回霍格沃茨。
“出了一点小意外。”
弗立维教授灵巧地从壁炉里跳出来,掸了掸袍子上的灰尘,对着卡米利亚说,有点无奈,
“等你回去,你的朋友们应该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的。对的,就是你的那两个格兰芬多的捣蛋鬼朋友。”
“——弗雷德和乔治?”
“就是他们,这两个孩子的胡子大概已经褪得差不多了,你这会可以在波比那里看到他们。”
“胡子?抱歉,教授,今天是几号了?”
“今天正好是万圣节,你还可以赶上万圣晚宴亲爱的。”
弗利维教授轻快地说,没有发现卡米利亚瞬间变了脸色。
“啊哈,确实,嗯,不太成功的一次尝试。”
“不过还好,庞弗雷夫人很快就解决了我们的小问题。”
“太可惜了,应该拍个照片给你也看看的。”
“提前能看到我们两个老了的样子。”
“很有趣不是吗?”
弗雷德和乔治的下巴已经变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胡茬。他们两个正靠在一块坐在病床上,相互传着一把手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把据说很漂亮的花白大胡子已经不见了,颇为遗憾地说。
卡米利亚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
“我说,你们可真不愧是格兰芬多——怎么就觉得一服增龄剂能骗过邓布利多教授亲自画的年龄线呢?”
“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也有人试过了!”
“这可不是格兰芬多的问题!”
“而且邓布利多教授说我们的胡子要比其他人的都要好看呢。”
弗雷德和乔治哼哼着,微微仰着头,看起来很不服气的样子。
难得他们坐着她站着,卡米利□□不自禁伸手摸摸他们两个光滑的下巴,又用手指挠了挠他们的下颌,弗雷德和乔治感觉她的动作像是在逗弄什么猫狗。他们两个人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扭着脑袋,试图避开她的手指,喉结滚动。
“行了,你们两个,收拾收拾,差不多要到晚宴的时间了。”
卡米利亚微笑着,收回了手,
“今晚不是要公布勇士的人选吗?走吧。”
弗雷德和乔治当然说好,他们确实很好奇究竟是谁能代表霍格沃茨作为勇士参加三强争霸赛,但是他们也担心刚刚回来的卡米利亚。实际上,这一次,他们从这个姑娘脸上看不太出来她究竟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她胸前佩戴着一朵白色的山茶花,很显然,她的母亲,沙菲克夫人已经过世了,她应该是刚刚料理完后事回来的。但她的脸上有一种奇异的表情,好像比起一个拉文克劳,更像一个无畏的格兰芬多。
“别傻傻愣着了,走吧,我们一起去礼堂。”
卡米利亚走在前面,回过头对着还在原地迟疑的弗雷德和乔治说道。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觉得自己恍惚间有种错觉,卡米利亚去的不是礼堂,而是战场。
“哈利·波特!”
整个礼堂一片哗然,在校长宣布完代表霍格沃茨的勇士是赫奇帕奇的塞德里克·迪戈里之后,虽然格兰芬多们很是不服气,但是在赫奇帕奇们疯狂的尖叫庆祝,欢呼和喝彩声中,他们也不得不接受了格兰芬多这一次的失败——太可惜了,他们居然没有自己的勇士。但是突然之间,火焰杯里就跳出了第四张写着名字的纸条,格兰芬多四年级的哈利·波特居然成为了第四个勇士!
伴着各种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哈利神情茫然而恍惚地走向了邓布利多教授,去往了其他三位勇士们所在的那间房间,接受初步的指导。
剩下来的学生们整个炸开了锅,随着邓布利多教授和几位外国学校的校长连同几位院长都离开了教师席,根本没有人能控制住局面了。所有人都在疯狂议论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自三强争霸赛诞生以来,第一次出现了第四位勇士,关键是,波特是个四年级,被年龄线弄出大胡子才刚刚消除的弗雷德和乔治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也就差了几个月都不能通过,更何况是波特!
他是怎么做到的?
“格兰芬多有勇士了!”
“庆祝!我们需要庆祝!”
弗雷德和乔治兴高采烈地欢呼鼓掌,相互拥抱着,商量着要赶紧去一趟厨房。大部分的格兰芬多们都和他们一样,在为自己的勇士而雀跃而高兴,除了一脸担忧的赫敏·格兰杰,以及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的,他们的小弟弟罗恩·韦斯莱。
比起一片欢乐、边走边商量要怎么庆祝的格兰芬多们,赫奇帕奇们的脸色看起来就很糟糕了。作为四个学院里最常被忽视的那个,优秀的塞德里克·迪戈里一直是他们的骄傲,这一次他还堂堂正正通过了火焰杯的选拔成为了霍格沃茨的勇士,为他们学院带来了无比的荣耀。转瞬之间,波特却突然成为了第四个勇士,窃取了这份荣光。
他们的不高兴显而易见,而斯莱特林一向和格兰芬多不对付,虽然他们对赫奇帕奇成为霍格沃茨的勇士也嗤之以鼻,但是相较之下,明显不符合选拔要求的格兰芬多的波特成为勇士,更让他们不能接受。卡米利亚走在几个小声议论的拉文克劳之中,他们正在讨论波特是怎么做到骗过邓布利多的年龄线的,以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几乎就没有人怀疑过,哈利根本就没有自己往火焰杯里投过名字。
卡米利亚回头望了一眼那扇房门紧闭的小房间的方向,邓布利多教授和麦格教授、斯内普教授他们,以及所有三强争霸赛的相关人士,包括此时此刻不知所措的第四位勇士,哈利,都还在里面。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