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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初时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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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子眼直了,结巴了,主要是刚刚得了个天大的好差事,他好像没必要为了碎银几两提枪上阵了,而且前段时间折腾得太厉害,让他原本就长不好的藏育腔更瘦弱了,现在养精蓄锐才是正道。

可,前些日子信誓旦旦要爬床保命的确实是自己。

万一过了这个村就没这店了呢。

松子犹豫半晌,最后脑瓜子一转,委婉地说:“你还行吗?”

毕竟受了伤呢。

哈。景历冷笑,他既然开了口,就是想好了玩法,小和尚几次三番地在明知他不举的前提下撺掇他,他忍到现在已经很败坏土匪界的名声了。

“招呼你绰绰有余,过来。”

可那呆和尚竟还在犹豫,磨蹭了半天,以一种走上正途的良家子的矜持神情,说:“可我现在已经不做这个了啊。”

这个人,保准是老天爷降下来劈他的雷。

景历心里窝了口邪火,斥道,“那就不要去粮库,工事房里正好缺个搬石头的!”

松子急了,这怎么还反悔呢:“我不要去工事房!”

景历缓慢地抽掉了腰带,把它一圈一圈地缠在小臂上,停了片刻,转过头去:“那你在等什么?等我教你?”

…………

怎么说呢,松子是真的想应句是。

但当俩人叠着倒在帐子里,把调情做得像抢被子的俩兄弟时,松子瞪着昏光里的阴影,很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的,这肯定行不通。”

不行不行,银球串子换到小金刚杵子,再从小金刚杵子换到拇指细的羊皮筒子,还不行!就会喊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经验挺多啊,你也不看看我行不行。

我倒想真刀实枪呢。

我行吗。

操。

景历的脸都黑下来了,这狗和尚就是磨他来的,丁零当啷一盒子东西往手边一推,他也不说话,就冷冷沉沉地看着松子。

松子汗都要滴下来了,后脖颈凉飕飕的:“我……我不用那些。”

景历还是不说话。

于是松子硬着头皮继续瞎扯:“外物总是不好的,你看这银珠串子,十来颗呢,我平时吃狮子头也吃不下这么些啊,喉咙都进不去的,那里怎么能行。”

叭叭叭,叭叭叭叭。

景历看着对方,那些话在他耳膜边敲敲打打,形成某种类似蜂鸣的共振,他知道,那是他心里自有的一重隔阂,大好年纪里,身体上的损伤让他对这些事格外排斥,他把此刻的越界当作一种赏赐,一种反向的自我安慰。

好吧,你确实在火铳这事上立了功,那我要赏你。

好吧,你次次不分场合地勾引我,第一次见面就为的是爬床,那我勉为其难地应了你。

是这样的。

松子还在叨叨,景历忽然一把拽过他的袖子,就像扯一片叶子,很轻易地把叶片压到了被褥上,脉络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声。

接着谁也没说话。

叶片被抄起,浸到了温水里,表皮几乎鼓起来,撑出了一片晶莹的生机勃勃的颜色。

薄管子载着水,把松子冲得好干净。

可他腿软。

他主动或被动地喝了好多水,胀得想呕,他从没有过这样陌生的感觉,他的手搭在景历肩上,“你在找什么啊?”

“?”

找什么?

松子艰难地撑手起来,他看到手肘下被浸湿的被褥,思来想去只有这一个可能,“大夫说我头上的伤要忌口,只吃了半碗南瓜粥,还没那么快变成……变成……所以你找不到的。”

去你的找南瓜。

景历本来就焦躁的情绪更加恶化了,本来就疲伤无力的东西也不要脸地变得更丧了。

“……”

蠢和尚是一把专门下在他要害处的毒吧。

那他还就非得给解开。

景历把他翻了个个儿,脸压进枕头里,闷得松子不停扑腾手脚,也骂了几句臭狗熊吃狗屎之类的话……而扑腾了片刻,松子忽然感觉到后腰一阵凉,那凉飕飕的感觉飞速扩散到整个背面,景历热腾腾的胸膛就挨近了,他的手臂从后边环到松子脖颈前,掐着他的双颊,迫使他抬起了头。

“找到了。”

随着这句话,松子头皮发麻,从骨头到皮肉全软成了泥,他听到景历的气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气声里像是夹着含糊的笑。

是错觉吧。

松子哆哆嗦嗦地想。

景历怎么会笑得这样……温柔。

要他相信景历被艳鬼上身了还比较容易点。

“你等……等等……啊别。”

松子猛地低下头,把整张脸埋进被褥里,他呼吸着,感受到整张面部被敷热,那红色从耳根迅速蔓延到后背,他失了神,浸在类似溺水的错觉里很久没有缓过来。

“口是心非的和尚。”

景历真正笑起来了,喉结滚了两下,用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般的语气说:“现在可以了?高兴了?”

松子紧咬牙关,这感觉太陌生了,陌生到令松子惊恐不安,他像是成了一把反向弓起的箭,正掌握在景历手里,张弛都由景历。

景历凭借什么呢。

他连正经的作案工具都没有,仅仅凭借一只手,就能掀起松子全身的浪,松子只能克制着,隐忍着,意识里仍然认为如此失态是一种十分掉面儿的表现,尽管这面儿已经掉到脚底板了。

景历看着他忍,看着他这样把嘴唇咬得露出白色边,那种愉悦感就断崖式下降,焦虑重新涌上来。

景历能感觉到身体里没死透的东西在作怪,松子刚刚的反应是一把烈火,烧尽了他胸腔里的柴,那里闪着危险的暗红色的光,再也燃不起来,热度却在灼烧他的皮肉,让他不断挨着麻麻刺刺的痛感。

他不得不。

不得不依照本能,埋首在松子的肩上,把那些热气都喘给松子。

很无力。

很烦。

死透了也就算了,完全没有七情六欲也就算了,偏偏……要死不活最磨人。他看着松子肩胛骨那地儿渗出的汗,一小颗一小颗地全部长出了五官,长出了自己的脸,于是成千上万个景历看着自己,嘲讽的,迷离的,难耐的,怒吼的……

操。

他没控制住自己,下手重了,松子呜地一下嚎啕起来,剧烈打颤,跟条脱了水的鱼一般垂死挣扎道,“现在不行!你松手你,你你,不让我喘气,还想弄死我……”

景历把拇指卡进他牙齿间,“闭上嘴,看看你都瘫成什么样了,”他指尖黏糊,再度卡进松子口中,恶劣地说,“嘴硬呢?冲喜的不是你?怎么了,穿着僧袍进我房,僧袍一脱就是佛?活都让你干了,我高兴一次怎么了,这不是你求来的吗。”

景历声音很稳,眼神很锐,衣冠齐整得不得了,连袖摆都没乱,但后颈子上全是汗,胸口的伤有裂开的趋势,但他不在乎,他再接再厉,试图让松子死上加死。

松子都快哭了,魂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总在一个劲儿往外跑,太可怕了,他攥着手指头,用力克制住那股很饿很饿,饿到烧心,几乎想无度进食把肚皮撑破的本能。

景历看见了。

他把松子的手指头一根根掰开,按枕头边,“别忍了,就你那点修身养性的功夫,耍什么无用功。”

松子咬住嘴唇,傻子才听他的,撑死了怎么办,再说了这也不是真的饿,只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一边饿,一边被强行填进重重叠叠的饱腹感。

“我怎么了,我不能反抗了?但凡是个人,都有自保的本能吧……”松子小声骂骂咧咧,“你倒是不出什么,只动动手,当然轻松,我快累死了。”

“只是累?”

“……还很渴啊。”

“只有渴?”

“……你想问什么啊,直说好了,我现在没有……嗯,没有功夫跟你绕弯子。”

松子这样说,景历倒不好开口了,像多主动去钻一个自己设好的套似的,而也正是因为没有得到回答,景历断崖减少的愉悦感再次变成了焦虑和烦躁,他一直看着松子光溜溜的后脑勺,心里那杆秤开始倾斜。

松子在饱与饥之间纠结徘徊。

景历就陷在行与不行之间。

看着松子打抖的样,觉得自己好像挺行的,可是身体的反应却很诚实,他实打实是不行。

这种矛盾越明显,焦虑和烦躁就越重。

尤其蠢和尚还这样嘴硬。

不但嘴硬,还要垂死挣扎,跟英勇就义的脱水鱼一样,边抽搐边叨叨:“要不你弄死我吧!”

想死还不快吗。

景历低头嗅了嗅,忽然咬住他后肩,一直一直咬,听到松子因为痛或是别的什么,很轻很飘地叫了一下。

他们就这样保持着互相看不到脸,也互相反馈不出情绪的姿势,听着彼此凌乱的气息,感受着对方的温度,汗融着汗,声咬着声,呼吸嵌合着频率。

松子感觉到,有人摸过他头顶那几道戒疤,声音在他耳朵里已经变得歪歪扭扭,“你虽然笨,蠢,身无长物,但既然跟了我,日后就不愁吃穿了,你得有点自知之明,勾人看着些场合,不要干那些不知死活的事情。”

若是平时,松子听了这种话,必定抡起袖子来,跟对方扯扯清楚,然而密集的火种在他皮肤底下一颗颗爆开,他好热。

热度让皮肤更敏感。

几个关节几截指骨组成的部分不需要充气,它生来就是这样骨肉分明,而景历的指头也不算好看,甚至称得上粗糙,它是一只握刀砍斧的手,是能空手托起巨鼎的手,松子感觉到了,感觉到握刀的老茧,感受到冻疮后的骨节,感受到树枝划出来的新鲜结痂。

佛祖,菩萨,无量仙尊。

松子弓起腰,他好像……

他清晰地感觉到某种叠浪正在侵袭向脑海,更令他恐惧的是,他似乎在不自觉地放纵自己往深处坠,明知道那是条穷巷,却依然不可控制地向下坠,耳膜鼓胀生疼。

他好像……忘了告诉景历,要浇到藏育腔……

但是顾不上了,松子闭上眼,听到了水流的声音隐秘而缓慢地爬过脑海。

“滴答。”

景历敞着外袍,到屏风后边净了手,甩甩,背对着床问:“吃点什么?这时辰厨房里不开火,左边柜里还有包干饼,你自个拿。”

后边没声响,跟瘫死了一样。

景历想了想,还是讲究点儿,扯了块旧衣裳擦手,啧一声:“装什么呢,刚刚喊得喉咙没声儿,光听你肚里打鼓了,出了门别说我亏待了你,连口饭也不管饱。”

后边还是安安静静。

景历一扭头,门不知何时已经开了,松子东倒西歪的,别着两条棉花腿,跟猴儿一样地消失在了廊子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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